第二天。
封明湛到公司时，和钟絮碰了个正着。
钟絮不知道封明湛和封景心已经回国了。
冷不防的忽然在公司碰到封明湛，钟絮脚步骤然一顿。
见到钟絮，封明湛眼底也有几分惊讶，但他也只以为钟絮是刚好出差回来，没有多想。
他面无表情，将她当陌生人一样，冷淡的越过她，转身进了公司。
如果是以前，得知他忽然回国，钟絮会感到非常惊喜。
此情此景，哪怕不能扑他怀里，她也会激动又开心的满眼是他的看着他，即使他很冷淡，也会笑着主动跟他说早上好。
可现在，钟絮看了他俊美如斯的脸庞一眼，就垂下了眼眸，脸上已经不再有以往的激动和喜悦。
可封明湛没注意到这些，就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看着男人沉稳挺拔的背影，钟絮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既然他回国了，那离婚的事，应该很快就能提上日程了吧？
既然下定决心离婚，钟絮没有再过多的去想封明湛的事，回到工位后，她随即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半个小时后，姜哲打电话吩咐她：“泡两杯泡杯咖啡送到封总办公室。”
当初为了让封明湛喜欢上她，得知封明湛喜欢喝咖啡，她花了很多心思去研究。
功夫不负有心人。
喝过她泡的咖啡后，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公司，封明湛都指定要喝她泡的咖啡。
当时得知封明湛真的爱上了她泡的咖啡，她兴奋了很久，以为这是通向成功的第一步。
事实上，她低估了封明湛对她的不喜和防备。
他是喜欢她泡的咖啡没错。
可也仅仅是喜欢她泡的咖啡。
对她，他态度依旧冷漠，疏离。
所以，在他想喝她泡的咖啡时，他通常都是吩咐姜哲联系她，在她泡好咖啡后，也是由姜哲他们过来取。
他完全不给半分让她靠近他的机会。
只有偶尔在姜哲他们没空时，她才有机会亲自把咖啡送到他办公室去。
而这一次，听电话里姜哲的意思，应该是让她泡好后直接给封明湛送过去。
钟絮泡好咖啡后，放托盘上给封明湛送过去。
封明湛办公室大门开着。
走到封明湛办公室门口，正想礼貌敲门，就看到林芜坐在封明湛的腿上，他们两人似乎正在接吻。
钟絮脚步一顿，脸色骤然刷白。
看到她，林芜慌忙从封明湛腿上下来。
封明湛脸色非常难看，冷声道：“谁允许你过来的？！”
钟絮攥紧手里的托盘：“我过来是为了给你送咖——”
“好了钟秘书。”封明湛另一个贴身秘书程源恰巧来到。
他是知道钟絮和封明湛的关系的。
他说道：“你这样其实挺没意思的。”
程源没有直接说，可钟絮忽然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觉得她是知道林芜来了公司，为了扰乱封明湛和林芜两人相处，她才会借送咖啡之名出现在这里……
看封明湛的表情，他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真的会这么做。
可现在，她都要跟他离婚了，她怎么可能还做这样的事？
但他们没有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程源冷声说道：“请你立刻离开！”
钟絮眼眶泛红，端着托盘的手微微发抖，杯子里的咖啡荡了出来，烫到了她的手指，钟絮吃痛，却没有哼声的转身离开。
可刚走了两步，封明湛的声音又从办公室里传了出来：“如有下次，你以后都不用到公司来了。”
她已经辞职。
就算没有这件事，等找到接替她工作的人之后，她都会立刻就会离开公司。
可她知道，关于她的事，这里没有人在意。
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
钟絮沉默着，端着托盘转身离开。
在离开前，她还听到林芜温柔的安抚封明湛：“好了明湛，我想她应该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要一直生气啦……”
钟絮将咖啡倒掉，将烫红的手指放水龙头冲刷，然后熟练的翻开包包里的药膏给自己上药。
别看她现在厨艺很好，咖啡也泡得不错。
事实上在和封明湛结婚前，她既不会做家务，也不会煮菜烧饭，更是从来没喝过咖啡。
可婚后，为了封明湛，为了孩子，她全都学会了。
为了学这些，她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去学，才从一开始的惨不忍睹到现在的臻至完美。
其中的辛酸，只有她自己清楚。
至于包包里的伤药——亲自带孩子的母亲，身上哪能不习惯性的带点伤药？
只是，自封景心跟封明湛去了A后，她备着的这些伤药就很少用得上了。
幸好还没过期。
处理好伤口，钟絮压下心脏处涌上来跟针扎一样的疼痛，回去工位继续工作。
她刚把手头上的文件整理好，就忽然听到有人说——
“听说封总女朋友来公司了！”
“女朋友？封总有女朋友了？谁啊？是什么来头？漂亮吗？！”
“什么来头不清楚，但听楼下前台说对方也是豪门出身，长得超级漂亮，气质也超级好！”
那两位同事正聊着，见钟絮起身，想起还要和钟絮下楼去开会，忙闭了嘴，讪笑着走过来：“先工作，晚点再八卦。”
钟絮知道他们说的“封总女朋友”指的其实是林芜。
可她听了，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身离开办公室，跟两位同事一起进了电梯。
出了电梯，她们几人正要朝着会议室走去，就见林芜和公司四位高层一起迎面朝她们这边走来。
四位高层簇拥着林芜，神情小心翼翼，谄媚又讨好。
只听林芜笑道：“让几位经理陪我参观公司，真是辛苦了。”
林芜一身名牌，举手投足之间，豪门千金气质尽显。
她说话客气，却似乎当自己已经是公司的老板娘，客气中又带着几分疏离，俨然把几位经理当成自己的下属。
几位经理赔笑：“以您和封总的关系，我们做的只是分内之事，林小姐客气了。”
“是啊是啊。”
他们说着，见到钟絮他们从电梯走出来，哪怕她们已经自动分站两旁，不会挡住他们的去路，几位经理见到他们，眉头还是立刻皱了下来。
“怎么走路的？要是冲撞了林小姐怎么办？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老太太有些无奈，觉得钟絮就是不够强势，对封明湛过于顺从放纵，白白错过了很多机会，才导致这么多年了，他们都没有什么进展。
可钟絮都这么说了，她也没勉强。
正式开席，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吃饭，氛围还挺不错。
钟絮很少开口，安静地低头吃饭。
从封明湛进门到现在也已经有十多分钟了，他们夫妻两人彼此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甚至是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常态。
大家其实也都习惯了，倒没看出什么不寻常。
封景心想要吃点什么时，以前都是钟絮照顾她，现在她已经习惯了跟封明湛开口，让封明湛帮她夹了。
只是，在她想吃大虾时，她却看向了钟絮。
因为过去吃虾时，钟絮都会主动给她和封明湛剥壳。
“妈妈，我想吃大虾。”
钟絮是想离婚了，也不想和封明湛争封景心的抚养权。
即便如此，她封景心终究是她女儿，她有义务也有责任对她好，且尽可能满足她的需求。
所以，现在封景心想让她给她剥虾，钟絮就应声道：“好。”
她放下筷子开始剥虾，老太太看着她的手，忽然一顿：“小絮，你戒指呢？”
她话一出，所有人——包括封明湛，都看向了钟絮的手。
婚后，尽管她和封明湛之间的婚姻生活冷如冰，钟絮也一直都戴着封老太太给他们准备的婚戒。
相反，封明湛一次都没戴过。
属于他的那枚婚戒，不知被他扔到哪去了。
这些年，钟絮去哪都戴着戒指，舍不得摘下。
大家也习惯了。
封庭琳这些年没少因为这个而讽刺她。
她今天没戴婚戒，一开始大家都没注意到，毕竟，大家没事也不会特意盯着她的手看。
所以，要不是听老太太这么说，其他人还真没注意点这点
钟絮剥着虾的动作不着痕迹一顿，随即神色自若地说道：“早上出门急，落家里了。”
其实，戒指在她当初准备离婚协议时，就已经摘下了。
她连同离婚协议一起放信封里了。
不过，她和封明湛还没正式离婚，而她知道老太太是肯定不会同意他们离婚的，如果她现在提起她要和封明湛离婚的事，估计她和封明湛暂时是离不成婚了。
所以，钟絮就没跟老太太说实话。
老太太听了，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
之后，大家又照常吃饭了。
饭后，大家转移到客厅一边吃水果甜品，一边聊天。
老太太一直想撮合钟絮和封明湛。
又让钟絮和封明湛坐一块。
封明湛依旧眼神都不给钟絮一个。
钟絮并不想坐过去，可不好一直拒绝老太太，就在封明湛旁边坐了下来。
这是他们这几个月里，第一次坐得这么近。
钟絮能清晰的闻到封明湛身上熟悉的淡淡的男性香水味道。
可如今的她心如止水，只小口小口的吃着自己眼前的水果布丁，没有试图主动跟封明湛说话的意思。
老太太却很满意，看着她和封明湛笑道：“真般配啊。”
他们一个英挺俊美，一个安静温柔又极其漂亮，光看外表确实是挺般配的。
可也仅有外表般配而已。
若论其他条件，钟絮还差得远了。
不过，看老太太这么开心，封庭琳和桑倩虽不以为然，倒也没当面扫老太太的兴。
当天晚上，他们按老太太的意思留在老宅过夜。
八点多时，封明湛和老太太去书房聊公事，封景心拉着钟絮的手说她想洗澡睡觉了。
钟絮就跟她上楼给她洗澡。
坐在小浴缸里，封景心看着钟絮，试探地问道：“妈妈，你明天早上……忙吗？”
虽说她可以做出让步，明天早上让妈妈陪她去学校。
可她心里到底还是更希望陪她的人是芜芜阿姨。
所以，要是妈妈明天早上没空就好了。
钟絮摇头：“不忙，怎么了？”
封景心闻言，失落的抿了抿小嘴，说道：“没什么了。”
她不说，钟絮也没问。
封景心洗完了澡后，钟絮温柔地给她吹头发。
刚吹干头发，封景心就说她想睡觉了。
钟絮看她眼睛盯着手机，知道她还想玩手机，说道：“看一会就要睡觉了，不能看太久，知道吗？”
“知道啦。”
既然明天妈妈有空，那她就得跟芜芜阿姨说一下这件事了。
封景心怕林芜知道后会伤心失落，心里一直在琢磨怎么跟林芜说才好。
她心里本来就烦，听钟絮唠叨这么多，她更不耐烦了，推着她出门：“妈妈，你出去吧，我九点半后就会关机睡觉的。”
封景心在这方面确实自律。
钟絮听了，跟她说了晚安，就离开了房间。
封景心立刻就关上了门并反锁。
钟絮才刚迈开步子，封景心反锁门的声音，她自然听到了。
钟絮不认为她在防其他人。
她防的只有她。
她会防她，估计是她想跟林芜商量什么事，
事实也确实如此。
封景心刚锁上门，就跑回去打开手机，找到林芜的微信给林芜发消息：【芜芜阿姨……】
他们聊了什么，钟絮无从得知。
她没有细想，也懒得细想。
她转身回了房间。
老太太喜欢她，会经常叫她回来吃饭。
几年下来，她在这边留有挺多日常用品的。
她找了一身睡衣，也进去浴室洗澡了。
洗完澡，她在她常睡的一侧坐下，见时间还早，就拿起她先前放包包里的书安静的看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眼睛有些痛，阖上书看了下时间，才发现已经十一点半了。
可封明湛还没回来。
其实，就算封明湛当初觉得是她设计了他，在婚后第三年时，封明湛对她虽然还是不算很亲近，但他们两人之间的状态相较之前已经有了改善。
可偏偏之后不久，林芜就出现后。
他爱上了林芜，开始重新和她保持距离。
从此之后，他几乎就没再碰过她了。
所以，她不知道这么晚了封明湛还没回房是不打算回房了，还是有事情要忙。
想着这些时，钟絮不知不觉地离开了卧室，下了楼。
这时，一个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大家都睡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房，是钟絮在，不想回房吗？”
封明湛他们给林芜庆祝完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
管家看到封明湛这么晚才抱着封景心回来，关心地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晚？”
封明湛“嗯”了一声，没多说。
把封景心送回房，封明湛回房开灯，没见到钟絮，问管家：“她今天晚上没回来？”
“夫人吗？没有。”
封明湛有些诧异。
钟絮这几天似乎很少回家。
这么频繁的外宿，倒是少见。
难道钟家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第二天。
封景心最近和林芜一起玩得非常开心。
早上醒来时，满脸笑钟，觉得很满足，心情爆好的她想起了钟絮，她开心地抱着布偶娃娃往主卧跑：“妈妈！妈妈！”
主卧门开着，但没见着人。
封景心小脸垮了下来，这时，封明湛换好衣服从里面的衣帽间出来。
她忙问：“爸爸，妈妈呢？”
封明湛慢条斯理地系着领带，淡淡道：“她没在家。”
“没在家？为什么？”
“想知道自己去问。”
“好吧。”
封景心拿起手机钟絮打了个电话过去。
钟絮刚跑完步回来，看到她的来电，随手接起，还没说话，封景心就抢先开口了：“妈妈！你在哪？”
钟絮没回答，她问：“怎么了心心？找妈妈有事吗？”
除了楚紫岚，还没人知道她现在的住处。
现在她很享受一个人的独身生活，并不想被人打扰。
所以，她目前并不打算告诉封景心她现在的住处。
封景心开着免提，趴在钟絮和封明湛的床上跟钟絮撒娇：“我想你了妈妈，我想你一会送我去学校。”
钟絮说道：“妈妈这里距离你那边比较远，赶不回去接你上学了，下次吧。”
“好吧。”封景心有点小失落，然后理所当然的要求：“那妈妈你明天早上一定要送我去学校哦。”
钟絮迟疑，没第一时间回答。
她不是很想回去那边。
钟絮没说话，封景心觉得奇怪：“妈妈？”
封景心开着免提，他们的对话封明湛自然也能听到。
钟絮的迟疑，他也注意到了。
他有些惊讶。
毕竟，就算钟家事情再多，以过去钟絮对女儿的重视，女儿这点愿望，他以为以她的性子，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
钟絮说道：“这……要不让爸爸送你？”
封景心是真的想钟絮了。
她的要求没得到满足，她感到委屈，红了眼眶：“不要，我就要你送，除了昨天，妈妈你已经很久没送过我去学校了——”
既然她坚持，钟絮说道：“好，妈妈知道了，妈妈答应你。”
她答应，不是因为心疼封景心。
而是她既然生下了封景心，就得对她负责。
封景心脸上这才重获笑钟。
封明湛戴上腕表，见女儿还想继续聊，提醒了她一句：“再不下楼吃早餐就来不及了。”
封景心惊叫一声：“啊啊啊，我还没刷牙洗脸呢，妈妈，我先刷牙洗脸啦，先不聊了哈。”
说完，不等钟絮说话，就急急忙忙地挂了电话。
钟絮放下手机，吃了早餐后，出门前往封氏集团上班。
早上有个大会。
封明湛也会出席。
到了会议室，钟絮和其他人坐下十多分钟后，封明湛才出现。
他刚出现，徐雪娜就倒吸了一口气，两眼放光的看着封明湛，视线怎么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一会后，在会议正式开始时，她才恍然回神，扯了扯钟絮的袖子：“封总真的好帅！”
钟絮只在封明湛进来时抬头看了一眼。
闻言，她头也没抬，敷衍地“嗯”了一声。
见钟絮似乎对封明湛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样子，徐雪娜有些惊讶，可想到钟絮已经结了婚，孩子也已经不小了，她又觉得正常了。
会议期间，徐雪娜心口一直小鹿乱撞，控制不住自己地盯着封明湛看，会议上说了什么，她也根本没有在听。
钟絮则专注地敲着电脑做记录。
开完会，封明湛先走，其他人才陆续离开。
徐雪娜又小鹿乱撞了一会，一直到姜哲过来拿钟絮刚才记录的资料，徐雪娜才收回了心思。
姜哲翻了翻钟絮记录的内钟，忍不住说道：“不错，辛苦了。”
钟絮：“应该的。”
姜哲离开了，徐雪娜这才想起会议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听，她忙让钟絮把资料发她一份，可才过了一会，她头就开始疼了：“钟姐，你之前是学建筑的？”
钟絮：“不是。”
“那为什么你会这么多行业相关的专业术语……”
“我自己找书学的，但也只是学些皮毛。”
封氏集团投资的项目五花八门，为了能做好这份工作，这些年她花了不少时间学习各行各业相关知识。
“啊？那这个医疗行业相关书籍也看过？”
“嗯。”
徐雪娜：“……”
跟钟絮接触了两天，徐雪娜发现钟絮能这么年轻，就当上了他们秘书组的组长，确实是有真本事的。
“你之前看的什么书，一会把书单发给我？我也找时间看一下。”
“好，晚点我发你。”
到了中午，钟絮筛选了一下，把一部分徐雪娜接下来用得上又容易入门的书单发给了她。
徐雪娜看着长长的，四五十本书的书单，有些懵。
下午三点，封明湛有客，姜哲吩咐钟絮泡几杯咖啡，一会他会过来端。
徐雪娜才知道封明湛的咖啡居然钟絮泡的。
只是……
见钟絮泡好咖啡后，姜哲却不让钟絮亲自送过去，而是亲自跑一趟，她以为这是封明湛在杜绝下面的人借此接近他。
她试探地问：“钟姐你一次都没有亲自给封总送过咖啡吗？”
“也不是，偶尔姜哲他们忙，就会让我亲自送过去。”
徐雪娜喜欢喝咖啡，可从不打算学做咖啡。
现在听钟絮这么说，她眼睛一亮：“钟姐，这咖啡怎么泡才符合总裁的口味，你能教我吗？”
就算机会不多，她也想抓住。
徐雪娜抱有什么心思，钟絮看在眼里。
她说道：“可以。”
她连封明湛都放弃了，她这一手封明湛喜欢的泡咖啡手艺，又有什么好保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