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前两天,我独自一人去了摄政王府。
总管接过签文时,手指微微一顿,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深深躬身。
“姑娘放心,成亲当日,王府定会依礼相迎,绝不让您受半分委屈。”
我笑了笑,没说话。
外头传我什么,我心里清楚——没本事,连童养夫都守不住,活该被庶妹抢了姻缘。
可摄政王府的人,倒像是没听见那些闲话似的,恭恭敬敬送我出门。
离开摄政王府,我径直去了城南的霓裳阁。
一到店内,我便直奔七宝璎珞而去。
期间,听到她们的议论:
“陆状元对新夫人可真是好啊!那顶九鸾衔珠凤冠,听说光是工钱就抵得上寻常人家十年的嚼用。”
“何止?嫁衣上的金线都是江南织造局***的,这排场,怕是公主出嫁也不过如此。”
拿着东西的手指一僵。
多讽刺啊。
前世成亲前,我也曾站在这家铺子里,眼巴巴地望着这串璎珞。
那时陆明卿是怎么说的?
他皱着眉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太招摇了,不合规矩。”
可如今呢?
他给霍思婉置办的,哪一样不是逾制的珍品?
原来不是规矩不能破,只是我不值得他破例罢了。
这一瞬间,心底最后那点温度也消散殆尽。
我伸手正要拿起那串七宝璎珞,却见一只涂着丹蔻的手突然横插过来,硬生生从我指间夺了过去。
“这串璎珞,我要了。”
霍思婉娇滴滴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抬头,只见陆明卿携着霍思婉走了进来。
我攥紧璎珞,指节发白:“这是我母亲在大相国寺开过光的,特意送来重新穿线,要在我成亲时佩戴的。”
陆明卿眉头微皱,目光落在我手上。
他当然认得这璎珞——当年我母亲三步一叩首上大相国寺,就为求这串璎珞能保佑我姻缘美满。
他曾捧着我的手指天誓日,说成亲那日定要亲手为我戴上。
“明卿,”霍思婉扯了扯他的袖子,“我就要这个。”
陆明卿沉默片刻,竟真的对掌柜道:“包起来。”
“陆明卿!”我声音发颤,“这是我母亲为我求来的姻缘祝福,你……”
“霍大小姐,”他打断我,眼神冰冷,“时过境迁,何必执着这些虚礼?”
“还是说,你还有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霍思婉得意地伸手来夺。
我死死攥着不松手,她竟用力一拽,璎珞的丝线“啪”地断了,珠子滚落一地,在青石板上跳动着刺目的光。
“哎呀,线怎么这么不结实。”她掩唇轻笑,“不过既然是开过光的,想必姐姐也不在乎这些俗物吧?”
我跪在地上,颤抖着去捡那些四散的珠子。
每一颗都浸着母亲跪拜时的虔诚。
“愿我儿觅得良缘,白首不离”。
如今珠子还在,誓言却已成空。
陆明卿看着满地狼藉,只是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上:“赔你的线钱。”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我,嘴角扯出一抹讥诮:“这般死攥着不放,莫不是还做着要嫁给我的美梦?”
“可惜,我心里从来就只有思婉一人。”
霍思婉闻言掩唇轻笑,往他怀里又靠紧几分。
我望着他们相偎的身影,忽然想起前世。
霍思婉投湖那日,陆明卿在湖边站了一夜。
第二日回来时,满头青丝尽成雪。
可他却对我温柔一笑,替我拢好被晨风吹乱的鬓发:“我知你因思婉的死伤心,但也不要伤了身体。”
此后二十年,他待我极尽温柔。
记得我畏寒,冬日总先暖好被褥;知我爱甜,下朝总捎回西街的蜜饯。
人人都说陆相情深,连我自己都要信了。
直到他位极人臣那日,我亲眼看着他下令斩了霍家满门。
遍地鲜血,他笑着说:“思婉一个人在地下,太寂寞了。”
而我被他关在后院,抑郁而终。
明明是霍思婉自己寻死,他却不由分说的将这笔账算在我们霍家的头上。
最终,屠尽我至亲,毁了我一生。
只因为,他真正想娶的人,从来不是我。
我自嘲一笑,抬眸直视他,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惊讶,
“陆状元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我要嫁的,是摄政王。”
陆明卿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霍思婉却急忙挽住他的手臂,娇声道:“明卿,我们还要去看嫁衣呢。”
陆明卿仍死死盯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生硬道:“我们走。”
我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目光冰冷。
陆明卿,你要永远记住。
是你先对不住我的。
小说《抽签嫁给摄政王冲喜后,状元童养夫悔哭了》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