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告诉这位大**,我们在这儿啊”
祝怀谦背着身,咬牙,含糊不清地问其他几个人。
没人告诉啊。
顾启深微微站直了身子,视线落在祝知禧身上。
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女,皮肤清透白亮,高马尾随着走动的步伐来回甩动着。
祝知禧是一路跑过来的,脸颊涌上血色,像羊脂玉浸润了一抹绯红,温润漂亮。
她大口喘着气,脚下有些虚。
看到祝怀谦手里的棒球棍,祝知禧心里不知道有多紧张。
她生怕来晚了。
不敢想该怎么办。
明明有机会改变,要是因为她跑慢了,找错了地方,哪怕晚一秒钟,她会后悔死,会恨死自己。
看到祝怀谦。
她又气死。
恨死。
恼死。
拽着他转过身,偏偏祝怀谦不要脸地冲着她咧嘴一笑。
祝知禧的眼眶倏地又红了,涩意全部涌向喉咙。
她和祝怀谦是龙凤胎,小时候她欺负祝怀谦,长大了祝怀谦欺负她,直到祝怀谦准备去留学,两个人像是瞬间长大了。
她从来不叫祝怀谦一声哥,吵吵闹闹的她都习惯了,讨厌的时候恨不得一辈子再也不见他。
可是,祝怀谦判刑,哭得最厉害的也是她。
因为祝怀谦,她上辈子都死了。
祝知禧夺了他手上的棒球棍,顺手狠狠抽了他一下。
“祝知禧,你有病啊”
祝怀谦疼得嗷嗷叫:“走走走......”
他大步走得飞快,后面的人自然跟着一起走。
这场架,在祝知禧的提心吊胆下,无疾而终。
祝知禧站着没动,心脏狂跳着,小腿又酸又沉,她走不动了。
地面上一道人影慢慢侵入视线,少年独有的清爽被晚夏的热风裹挟着扑面而来,祝知禧垂了垂眼睫,眼底还有湿润。
她知道,是顾启深。
手里的棒球棍被人轻轻握住,指尖触碰上温热的皮肤,莹润的指尖立马蜷了几分,拉开距离。
顾启深微微弯腰,擦过祝知禧的肩,少年的小臂结实有力,滚烫,皮肤触碰的瞬间像是神经麻了一下,祝知禧心脏跳动声逐渐压过耳边的蝉鸣和风声。
鼻息都是顾启深的味道。
棒球棍一松,落入顾启深手里,他微微偏过下巴,少女脸颊**,小巧挺立的鼻尖挂着透明的汗珠。
祝知禧将手指蜷进掌心,垂着眼睫,始终没动。
十七岁的顾启深属于她,但二十七的顾启深是温羽晴的。
舌根下一片酸涩,快速蔓延整个口腔。
“深哥,走啦”前面有人喊。
顾启深没应那人,曲指刮掉祝知禧鼻尖的汗珠。
祝知禧下意识瑟缩躲了一下。
顾启深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若有若无地叹了声气。
算了,这小丫头还在和他生气呢。
萦绕在鼻腔的玉龙茶香被风吹散,顾启深走了。
祝知禧挺直的脊背一点点松懈,粉白的眼皮有了褶皱。
她抬眼,又直愣愣地撞进一双漆黑冷锐的眼眸里。
谢今。
江北一中流传着一句话:长最正的脸,打最猛的架。
后来,江北市又流传一句话:睚眦必报病秧子,商人都怕谢瘸子。
顾启深和祝怀谦口里的谢今:坏。
理所当然的祝知禧对谢今没什么好印象。
当时事发之后谢今没追究责任,但那段时间祝怀谦和父母天天吵架。
顾启深把祝知禧接到了顾家,祝知禧想替祝怀谦看看谢今,顾启深说和她没关系。
后来祝怀谦失踪了一个月,回来直接休学。
当时对祝知禧而言,谢今是个无关紧的人,让她家里乌云笼罩的人,害得祝怀谦离家的人。
风波平息后,她并不关心谢今的去向。
谢今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几年之后,在听见谢今的消息,是谢今处处和顾启深作对,和顾启深作对就是和祝怀谦作对。
祝知禧听到了很多关于谢今的传闻,褒贬不一,女人夸赞相貌好,男人畏惧心肠狠。
两人竟一次没遇到过。
直到有一年情人节。
祝知禧撞见顾启深和温羽晴约会,她在外面看着两人在落地窗前跳舞。
冷风如刃的寒意袭过她的每一寸皮肤,祝知禧没有觉得冷,她的心已经寒透了。
谢今就是这时候出现的,将黑色大衣裹在她身上,隔绝了寒风,拢住了她身体的一点温度。
过去那么多年,祝知禧甚至忘了谢今长什么样子,偏偏直觉最不讲道理。
“谢今?”
男人半垂着眼,慢条斯理地系着大衣纽扣,脸上看不出神色:“你是打算在外面冻死自己,以后顾启深每年过情人节的时候,想起你这个冻死的未婚妻,顺便恶心一下他”
不知为何。
祝知禧居然笑了:“你说话真难听,谢今”
“会说好听话的男人在里面和别的女人跳舞呢”
谢今的嘴像软刀子,不致命但刀刀出血。
祝知禧的眼眶一下又酸了。
耳畔一声幽幽叹息,谢今语气放软:“祝知禧,感情路可以回头,顾启深也不是终点”
两个人面对面,祝知禧抬起眼皮正好和谢今的视线撞在一起,男人深邃的俊容在浓稠的夜里生动立体。
记忆里沉稳的脸渐渐与眼前年轻,鲜活,张扬不羁的少年面容重叠。
祝知禧的唇畔微弯。
真好。
谢今已经收回视线,往另一个方向走。
祝知禧抬脚追了上去,挡住他的去路,喉咙滚了滚:“对不起”
“我替祝怀谦给你说一声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迟到了很久很久。
谢今眼尾微挑,盛气倨傲的很,想起些什么,白净的手指抹了抹嘴角,“啧”了一声。
眉头往下压了几分,像是有些懊恼。
“这些钱给你,你身体不好,这些钱给你养伤”祝知禧翻遍了全身,掏出一沓钱,指了指他的嘴角。
身体不好?
这还是第一个人说他身体不好。
谢今挑着眉,懒懒散散的,慢悠悠的视线打量着,从那一沓钱上扫过,最后落在祝知禧素净**的脸上。
小脸白**嫩,透着粉,干净极了。
少女黑白分明的瞳仁,眼神真挚澄明,透着清澈。
不过,他确定,这位大**不是脑子有病就是眼神不好。
修长白净的手将钱从祝知禧手里抽走,纸币对折,两个拇指快的只有残影掠过。
数完,他轻呵了一声,有将近三千块钱。
“大**,你这些钱是给我养伤还是打算养我?”谢今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她,散漫的口吻带着调侃。
晚夏的热风拂过脸面,祝知禧一下热了起来。
前世,她和高中的谢今没说过话,谢今讨厌顾启深,讨厌祝怀谦,自然也讨厌她。
后来几年和谢今只见过几面,印象里虽毒舌但沉稳。
没想到他这张嘴,挺混不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