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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州岛的五年时光像一场被精心调慢帧数的电影。阳光永远明媚却不炙热,

温度湿度恰到好处,

被高级疗养中心独栋别墅区精心管理的空气里弥漫着热带花草的馥郁香气。没有刻骨的寒冬,

没有喧嚣的市井,甚至连每日的新闻都经过筛选,只留下最平和无害的部分。

这里是精心打造的温室,隔绝外界所有的风暴,只为孕育这个小小的生命。

我住的那栋白房子被纯白的篱笆环绕,掩映在高大的棕榈和艳丽的热带花卉之后。

巨大的落地玻璃门外是无边泳池,湛蓝的水面将远处海天一色的蓝倒映其中,分不清边界。

但这表面的平静之下,是如同精密齿轮般悄然运行的力量。

赵律师每个月总会准时地出现在我面前,她永远穿着干练的职业套装,

带来简洁高效的最新进展汇报。“苏梦的身份完全确定。

她当初正是收了陈砚和赵金环一笔数目不小的‘封口费’后远赴国外留学。

她的家族在本地经营着一个早已外强中干的小型建材公司,资产状况堪忧,

债务倒是层层叠叠。”赵律师递上几张复印文件,“去年底,

陈砚通过几层关系尝试联系过她,具体目的不明,但显然并未达成任何实质合作。

苏梦似乎也急于摆脱这段过往联系,目前她行踪主要在东南亚,

似乎在寻求新的资本注入挽救她家族的生意颓势。”她语气毫无波澜,

指尖轻轻点在另一份文件上:“陈砚的情况……持续恶化。

基础护理缺失造成了严重并发症和肌肉萎缩,据说目前除意识模糊外,

已出现部分运动神经永久性损伤,等同于……部分瘫痪。赵金环在骨折后未能得到充分治疗,

福利院环境恶劣,落下残疾,现主要依靠乞讨和社会捐助维持生活。”她抬眼,

冷静地看着我,“有零星媒体曾进行过所谓‘底层追踪报道’,但毫无水花。

陈家彻底边缘化,已无关注价值。”她的声音平稳得像在诵读一份客观的实验室报告。

我端起手边温热的柠檬水,杯子细腻的白瓷触感带着一丝暖意。水面映出我的脸,

眼神平静无波。

过去这五年里偶尔涌上的、在夜深人静时纠缠过我的噩梦碎片——那些刺鼻的消毒水味,

陈砚紧闭的双眼,赵金环刻薄尖锐的声音——在赵律师一次次冰冷而高效的汇报中,

早已被碾碎、风化,只余下一点灰烬般的尘埃。尘埃落定,它们就该待在角落,

永不再见天日。“另外……”赵律师放下手中的报告,

从随身的平板电脑上调出一份精美的计划书,“项目孵化成熟。按照您的资金规划,

‘熹微资本’已完成首期募资及投资组合架构,主体运营框架已经搭建完毕。

团队核心成员均已在独立第三方背景审查下到位,忠诚度与专业能力双高。

下周在沪市的‘全球可持续未来技术峰会’将是资本正式登台亮相的第一战,

需要您亲自定夺主投方向,并……”她停顿了一下,目光隐含一丝锋锐,

“选定您的搭档人选。”她滑动屏幕,几张精心挑选的男性照片和详尽的背景资料呈现出来。

商业精英,名校光环,显赫履历……如同被精心摆放在橱窗里的高级模特。

我的目光却只在那几张英俊但陌生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便平淡地移开,

落在她平板边缘露出的一角照片上。那是我梳着羊角辫、穿着幼儿园浅粉色小白裙的熹熹。

照片是前些天老师在幼儿园小小艺术节上拍的,她拿着自己画的歪歪扭扭却色彩浓烈的小画,

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就……周彦吧。”我的指尖在平板上轻轻一点,

随意地指向一个穿着灰色高定西装、背景是纽约曼哈顿俯瞰图的年轻男人头像,“履历干净,

背景简单可控。”周彦,新兴技术领域最耀眼的投资人之一,背景像一张清晰的白纸,

没有任何纠缠不清的根系和野心。完美的搭档花瓶。

赵律师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什么也没说,只是迅速记录:“明白了。

峰会行程及安保计划随后呈送您确认。小熹**在岛上的生活安排已进入最后确认流程。

”“好。”我端起水杯,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滚落指尖,一片冰凉。峰会当天,

沪市的天空意外地放晴,久违的阳光驱散了连日阴雨带来的潮湿粘腻感。

金茂大厦顶层的超级贵宾专用通道入口前,低调奢华的防弹车队无声滑入。

里弥漫着高级香氛、皮革、还有那种金钱与权力交织时特有的、带着冰冷气场的荷尔蒙气息。

车门被侍者恭敬地拉开。

镶嵌着低调却切割完美的钻石的银色细高跟鞋踏在印有峰会logo的奢华红色长绒地毯上。

随后,是笔挺修身的克莱因蓝定制丝绒礼服裙摆垂落,面料随着步伐流淌出深海般的光泽。

我微微抬手,动作自然流畅。一条有力的手臂立刻挽住了我的臂弯,

带着恰到好处的支撑和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

手腕上那只**版百达翡丽的铂金表盘在贵宾通道耀眼的灯光下反射出一抹锐利的冷光。

无数道目光,带着探究、惊艳、评估、谄媚和震惊,从各个方向聚焦过来,

像密集的网络试图捕捉焦点中心的人物。闪光灯急促地连成一片片银白的光海,

晃得人眼前发晕。身旁的男人——周彦,完美扮演着他的角色。他身材挺拔,

穿着哑光黑的高定西装,裁剪利落到没有任何多余的线条,衬得他气质愈发沉静专注。

他微微侧过头,姿态优雅而疏离,恰到好处地将我护在内侧,

隔开了最前方那些试图过近距离靠近的媒体镜头。他的目光沉稳,配合着步伐节奏,

每一步都精确地踩在那厚重的红毯上,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声响。我微微扬着下颌,

精心修饰过的妆容在顶级灯光下毫无瑕疵,唇上是新一季**的复古红。

目光平静地掠过前方攒动的人头和璀璨刺眼的闪光灯海,

唇角自然地上扬着那个经过无数次练习、无可挑剔的弧度。这弧度是盾牌,是武器,

隔绝所有外界杂音,只将那份精心打造的财富与新贵的凛然不可侵犯清晰地传递出去。

脚步沉稳地向前。红毯两侧是临时加设的精美围栏,安保人员穿着统一的黑西装,

戴着透明的通讯耳机,如同沉默的雕塑,构筑着无形的屏障。就在我们行至红毯中段时。

侧前方围观的人群里,猛地爆发出一阵极其突兀、极其不和谐的骚动!“让开!滚开!

那是我的老婆!我的老婆!”嘶哑的、含混不清的吼叫像是被砂纸摩擦过一样刺耳难听,

伴随着拖沓而沉重的脚步声!人群被硬生生地向两边挤开一道缝隙!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皱巴巴、洗得褪了色的廉价条纹病号服,

身形佝偻得厉害,瘦得几乎脱相。两条腿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僵硬姿势在地上拖行着,

全靠腋下那两根磨得发亮的铝合金拐杖吃力地支撑挪动。他用力地抬起头,

脏污打结的头发下,那张脸上遍布着一种病态的青灰,五官狰狞地扭曲着,眼睛死死瞪大,

布满浑浊的***,眼珠像是要从眶里凸出来!死死地钉在我身上!是陈砚!

他那双曾清亮得能倒映星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疯狂、渴望和……无尽的绝望!他大张着嘴,

涎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往下淌,粘在下巴脏污的胡茬上,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急喘,拼命地试图朝我的方向扑!

但那两条已经彻底枯萎、几乎失去支撑功能的腿却让他寸步难行,

只能像生锈的坏偶人般在原地狼狈而徒劳地挣扎。“宁棠!

老婆……老婆……我错了……原谅……原谅我……!”口齿不清地、艰难地往外蹦着字词,

每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他最后的生命力!那双死死瞪着我的眼睛里,

盛满了濒死乞求般的痛苦和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他用力地想要抬起一只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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