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嫁到季家的时候,季家还算不上什么高门阔府,季执安也只是个五品的闲职小官。
但那是个芝兰玉树的少年。
我一见就很是喜欢。
季执安心细。
知道我素有风湿的顽疾,每年南方潮湿阴暗的二月,季执安都托人送了好些灰花炭。
信上的字字句句,都是数不清的担心。
阿娘说,云家不缺这点炭使,但难得的是他的心意。
所以从未离开父母一步的我,心甘情愿地远嫁。
厅堂上,婆母的嘴巴一张一合,说的什么我压根都听不清楚。
耳朵里始终只回响着季执安方才通知我要纳妾的声音。
思绪缥缈。
我突然想起初嫁到京城的光景。
季府离南街很远。
但无论刮风下雨,季执安都会跑去那家李记点心铺子,给我带回最爱的千层糕。
一块糕被我分着和他一起吃。
层层都是甜丝丝的。
可这样的糕饼自打我产子管家后,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回到房里,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小桃,你说说看,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我的陪嫁丫鬟悲悯地摇摇头。
“小姐做的很好,何必把旁人的错误揽到自己身上?”
镜子的妇人没了年少时的青葱稚嫩,几丝白发还若隐若现地挂在鬓角。
我不由得苦笑。
成亲十年,我孝敬长辈、生儿育女、管家有度,自问满京城再没有比我更贤惠的媳妇了。
可他仍是不满足:“你的心思在银钱身上、在孩子身上,可就是没在我身上。”
我信了他的话,自觉心里有愧。
自学了好多菜式,亲自换着样儿的做了给他吃。
以至于后来,胃口都被我养刁了,终于换得他半个笑脸。
可饶是这样,还是挡不住他婚后第四年,偷偷地背着我养了外室。
我背着他去见过。
貌美,年轻。
和产后折了半条命将养许久的我不一样。
回来后我大哭一场,而季执安只揉了揉眉心就照常去上朝了。
“阿芙,你要我怎么办,总得有个人照顾我吧?你为我想想好吗?不要太任性了。”
临走时,他说。
可如今,一转眼他又要纳妾。
听说这是尚书家公子的表妹,为了谢季执安之前把堂姐嫁给他做妾,特意送她进门。
颇有些人情往来的意思。
脑子里突然想起小桃曾玩笑般讲的一段话。
她说后宅确实多有雌竞。
但也是男人为了防范女人的光辉盖过男人而设的陷阱。
男人们把女人们圈禁在一起,于后宅中争风吃醋互相蹉跎,而自己在外面奋力拼搏。
等到她们拼个你死我活,一生都折腾进去的时候,已然就连埋在哪都只能由男人作主。
……
想到往后,不知道还会有几个“人情往来”,我又要和多少个女人相互蹉跎。
这日子,就属实没趣。
小说《丫鬟说,和离去做新时代女性季执安阿芙》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