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贺潇胤背对着屋子。
今夜合该是他大喜的日子,可是自己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杭城一见,早已是情根深种,一眼万年。
心中怎还容得下旁人?
贺潇胤苦笑着抬头望月。
「海棠姑娘,也不知你身上的病可好些了,是否早已觅得良人在侧?」
身后的门被人拉开了一角,是苏家来的陪嫁丫鬟。
「公子,这是您要的画册,我奉小姐之命,有几句话想问公子。」
贺潇胤接过画册塞进胸前贴身的口袋中。
「你问吧。」
「公子可知,今夜无论您以何种缘由离开,我家小姐日后都将声誉尽毁,遑论再觅良人。」
贺潇胤迟疑了一瞬。
「知道,但……我确实不能娶她。」
春乐叹气,继续开口。
「今夜一别,日后若公子后悔,无论您付出何种代价,都不能再与我家小姐接续良缘……」
「知道,我绝不会后悔,」
贺潇胤略有不耐地打断了春乐的话。
「还有什么问题,一并说了,我赶时间。」
春乐替我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公子确定不入洞房内为我家小姐掀开盖头吗?」
贺潇胤还以为我会出言挽留,结果尽是问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不掀,不后悔,问完没?问完我走了。」
春乐欠身行礼。
「那小姐恭祝公子,此去一帆风顺,得偿所愿。」
贺潇胤匆匆朝屋内瞥了一眼,当即转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小姐,他走了。」
我正对镜卸下钗环。
「嗯,我听到了,无事。」
春乐鼻头一酸就要落泪。
「小姐,现在怎么办?日后只怕是流言蜚语不断,要不小姐去找师傅吧?」
新婚当夜,若是丈夫不为妻子掀盖头,那新妇便等同弃妇。
这亦是对新妇及其家族极大的侮辱。
我拉过她的手。
「现在要想解决办法的是贺家,不是你我。」
我父亲的官职虽不如贺侯,但好歹在朝中也是书香世家,清流门第。
而我母亲虽出身商贾,却有万贯家财。
因而贺家就算是想得罪我苏家,哪怕是侯爵,也得掂量掂量。
「他贺潇胤能做得出这件事,那贺家就得为他承担相应的后果。」
这也是我父亲的计策。
他算准贺潇胤性格倔强且行事冲动。
只要他有任何出格的举动,都相当于是将把柄递到了我手里。
如此一来,我想要的药自当由贺家人双手奉上。
「奴婢看不过,小姐竟要受这么大的委屈。」
我轻笑,
「傻孩子,再有天大的委屈,你家小姐我总得有命活着吧?」
其实我和父亲想得一样。
所谓名声和贞洁,都是虚的。
只有好好活着才最重要。
能彻底治愈我的药如今就在贺府,我又怎么会在意那些虚名?
只是……
我回头看向墙上那张画像。
今日方知,世上竟有人曾如此痴心爱过我,此生足矣。
「睡吧,明天还有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