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紧布包，冷着脸：“没有钱。有也不给。”
“不给？”养父眼一瞪，嗓门立刻扬起来，震得楼道嗡嗡响。
“反了你了！我们白养你这么多年了？你的命都是我们给的！”
“这钱就该是我们的！痛快拿出来，现在可没鬼给你撑腰，别找不自在！”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心头火起，声音也硬气了。
“你们养我？你们把我当牲口使了十几年！”
“那点钱是我应得的，你们休想拿走一分！”
我们的争吵声惊动了邻居，好几扇门开了缝，有人探头看。
养父母交换了一个眼神。
养母脸色一变，刚才那副凶悍刻薄瞬间消失。
她猛地扑上来，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声音陡然带上了哭腔，嚎啕起来：
“小雨啊，我的女儿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她这嗓子又响又亮，把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妈……妈活不下去了啊！你爸身子也不好了。”
“连买药的钱都掏不出来啊！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们死吗？”
养父立刻配合着唉声叹气，捶胸顿足，对着围观的邻居诉苦：
“各位老少爷们，你们给评评理！”
“我们老两口省吃俭用把她拉扯大，她现在有出息了。”
“厂里拿着工资，拆迁拿着补偿！转头就不认爹娘了！”
“她妈病得要死，她一分钱都不掏啊！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们***！”我气得浑身发抖，血液直冲头顶。
“你们什么时候病得要死了？前几天不是还逼我给我哥买三大件吗？”
“那院子是公家的，我只有居住权！”
“你听听！你听听！”养母指着我对大家哭喊，眼泪说来就来。
“她还在编瞎话，还污蔑她哥！她就是想赖账不养老！”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养出这么个白眼狼……”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指责。
我看着他们精湛的表演，看着周围人轻信的目光，一股凉意之后是火山爆发般的愤怒！
十几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彻底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撕裂般吼出来，压过了一切嘈杂：
“编！接着编！我让大家都看看你们这副吃人不吐骨头的嘴脸！”
我转向所有围观的人，眼睛通红，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地上的石头：
“他们根本不是我亲生父母，他们把我捡回去，就为了拿我当奴隶！”
“他们就是图我爷爷留下的工作名额！”
“去年我考上了中专，我养父撕了录取通知书，说赔钱货根本不配读书。”
“我饿出了胃病，他们不舍得花钱，就把我关进柴房，任我自生自灭。”
“家里的所有杂活全是我的，就连我养父和我哥的***和袜子也要我洗。”
“还要指着我的鼻子骂：贱种就是奴才命！天生该伺候人的货色！”
“就连中秋！别家团圆，我却被他们像扔垃圾一样赶出家门！”
“他们逼我把工作让给我那个废物哥哥！”
“我不从，他们就想把我卖给一个五十多岁死过老婆的老鳏夫！”
“现在看上我那点活命钱，又跑来演这出戏！”
“你们问问他们！我长这么大，给我穿过一件新衣服吗？给我过过一次生日吗？我病得快死了给我买过一片药吗？”
我几乎是咆哮着，把积压了十几年的苦水和伤疤血淋淋地撕开，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楼道里死一般寂静。
刚才还在指责我的人，全都愣住了，眼神从怀疑变成震惊，再到难以置信和愤怒。
养父母也没想到我竟然会拉下面子，在众人面前这样说。
养母的假哭戛然而止，脸色煞白，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演下去了。
养父眼神慌乱，张嘴想反驳：“你……你胡扯！”
“我胡扯？”我死死盯着他，声音因为激动而发抖。
“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把话说清楚？”
“让人家把前几天想买我的那个老鳏夫找来对质。”
人群彻底炸了。
“天哪！这还是人吗？”
“怪不得人闺女心寒成这样！”
“太不是东西了！畜生都不如！”
“滚出去我们楼！别在这恶心人！”
唾骂声像潮水一样涌向养父母。
他们的脸色从白到红再到铁青，面具被彻底撕碎，露出了底下最狰狞的本相。
养母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刚才那副病弱可怜相荡然无存。
她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唾沫横飞：
“就说你是个有人生没人教的野种！***！”
“早知道你这么恶毒，当初就该把你掐死！扔路边喂狗！”
“你叫了我这么多年妈，你赚的每一分钱就该是我们的！”
养父也彻底撕破脸，双眼赤红地怒吼：
“养条狗还知道摇尾巴！养你就是个讨债鬼！”
“你长这么大哪一样不是我们给的？你欠我们的！”
“你要是不给！老子今天就是抢也要抢回去！”
邻居们被他们这无耻狠毒的嘴脸彻底激怒了，纷纷围上来指责，甚至有人想动手推搡他们。
“滚！滚出去！”
“畜生！还有脸骂闺女！”
“报警！把他们抓起来！”
我站在一片混乱和骂声中，看着他们从卖惨装可怜到癫狂怒骂，再到最后的惊慌失措，心里一片冰冷的平静。
够了，真的够了，我已经被他们拖累够了。
我用尽全身力气，清晰地盖过了所有嘈杂：“说完了吗？”
养父母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我，被周围愤怒的人群吓得有些畏缩。
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冰冷彻骨：
“从今天起，我周小雨，跟周建国、王桂芬，再无半点关系。”
“你们是死是活，是好是赖，都跟我无关。”
“再敢来纠缠我一次，我就把你们做的所有丑事，印成大字报，贴满整个街道，我说到做到！”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扭曲狰狞的脸，转身拨开人群，一步一步走出楼。
这一次，我自己站了起来，真正独立了起来。
身后传来他们气急败坏的咒骂，以及邻居们愤怒的驱赶和唾骂声。
自行车踩得飞起，一切喧嚣都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