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司司将脸贴在燕鹤祈手掌心：“莫要危言耸听，你们后宅妇人这些装病诉苦的争宠把戏，我是最瞧不上的！”

燕鹤祈盯着她手中的花沉吟片刻，对军医道：“去熬药吧。”

陆鹿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苦笑，自力更生十八年没有受伤，上阵杀敌三年没有卧床，如今却因这花草日日濒死。

往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陆鹿，现下不如一朵随风飘落的碎花。

她强撑着爬起身，脸色惨白如纸蹒跚着往自己的营帐挪。

她想起将军府一直放在床底暗格的锦盒，那是侯府老夫人在大婚当日赠给她的见面礼：一份燕鹤祈签了字的和离书。

她说：“老身中年不幸对此求而不得，今日以此为礼，望你莫怪，愿你余生顺心，永远用不上它。”

陆鹿虽感念老夫人贴心，却固执的认为自己永远用不上。

直到今日，才总算明白婆母受过苦便为她计深远的那颗爱护之心。

缓缓伸出拇指擦过唇角，一道血痕划过脸颊。

她要回府和离！

自从柳司司来后，燕鹤祈便极少再来陆鹿的营帐。

她身上缠满绷带，请假休沐没有去操练，但她与柳司司的营帐紧紧相连，隔壁的声响不受控制的灌进她耳中。

“将军，今日阳光正好，司司给你跳支舞吧。”

“好，司司先坐，为夫给你描眉。”

“将军，我们的婚宴就定在十日后好吗？司司有些迫不及待啦！”

“好，依你，日后什么都依你，府上已经开始准备，你说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就是吉时。”

......

陆鹿没有出声，她紧紧攥着身下床单。

她自然知晓燕鹤祈描眉时有多温柔。

婚后三年，不管在将军府还是在军营，他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为她梳洗描眉。

他说：“为鹿鹿描眉，是我一生的荣幸。”

他还说：“为夫正在学刺绣，想为鹿鹿亲手绣一只帕子，绣上只属于你和我的名字”

去端早膳的小桃气呼呼的冲进来：“夫人！十日后明明是你的生辰，怎么可以变成她的婚宴！”

隔壁柳司司惊呼一声，她气势汹汹跑过来：

“陆副将，军令明文规定，休沐需上山浇灌花草，以谢天地馈赠，你居然在这里躲懒！”

小桃据理力争：“柳姑娘！我家夫人如今重伤都下不来床，你敬畏生灵也该有个度，我家夫人的命也是命啊！”

她扑到随后跨进营帐的燕鹤祈脚边，双目通红：“将军！那些野花野草一天不浇不会死，可夫人今日若去，只怕有去无回啊！”

燕鹤祈沉默的盯着陆鹿身下早已被血染透的床单，她往日红润的唇上皆是裂痕。

他手指微缩撇开眼去：“司司，算了。”

柳司司双眼一红，举起手中的丝帕横在他面前，那上面歪歪扭扭绣着两个字：丝、祈。

“将军刚刚还说都依我，此时为了陆副将，又要置军令于不顾，那***后还怎么相信将军！”

小桃不服嚷道：“可休沐时我家夫人便是将军府夫人，不是军中副将，不受你军令管辖！”

柳司司受了惊吓般泪水涟涟：“将军你看，陆副将违抗军令也就罢了，如今一个下人都敢质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