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枪声与向日葵午后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透过“陌上花开”花店的玻璃窗,
洒在郁郁葱葱的植物和缤纷的花朵上。空气里浮动着玫瑰的馥郁、百合的清甜,
还有湿润泥土的芬芳。阿艽踮着脚,正专注地调整着一束紫罗兰在花瓶里的姿态。
她穿着一条柔软的米白色棉麻长裙,裙摆缀着细小的雏菊刺绣,
外面套着件浅绿色的针织开衫。长发松松挽起,用一支铅笔随意固定,几缕碎发垂在颈边,
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的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温润,眼神清澈,像从未被世事侵扰过。
“陆舟!陆舟!你看我这‘蓝色惊雷’插得怎么样?是不是有种野性又优雅的美?”她回头,
朝着正在整理花架的男人喊道,嘴角扬起,带着点小得意。被称为陆舟的男人闻声转头。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棉T恤,外面是件深灰色的工装围裙,
即使做着搬运花盆、修剪枝叶的杂活,背脊也挺得笔直。他的头发剃得很短,眉眼深邃,
鼻梁高挺,是那种沉默而坚毅的英俊。手臂线条流畅有力,
动作间带着一种经年累月训练出的利落。
他看向那束被阿艽塞得有些满当、造型颇具“抽象风格”的紫罗兰,
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嗯,好看。”“啧,‘好看’就完了?”阿艽从矮凳上跳下来,
拍了拍沾上水珠的手,佯装不满,“跟你分享艺术简直是对牛弹琴。算了,
看在你今天进货辛苦的份上,晚上赏你个大鸡腿。”陆舟没接话,只是默不作声地走过去,
轻松地将那个沉甸甸的花瓶从高处端下来,放到更稳妥的桌面上。
他的目光扫过旁边那杯阿艽喝了一半、早已冰凉的茉莉花茶,顺手拿起,片刻后,
换了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温水,轻轻放回她手边。阿艽早已习惯了他这种无声的体贴,
端起杯子吹了吹气,眼睛弯成了月牙:“还是我们陆舟好,细心又周到,
比对面五金店那个抠门老板强多了,
一把蔫了吧唧的满天星还要收我二十五……”她话音未落——“砰!砰砰砰砰——!
”街对面装修工地,一阵极其密集、尖锐的射钉枪声毫无预兆地炸响!那连续、爆裂的声音,
像极了某种小型自动武器的扫射!声音响起的瞬间,阿艽脸上的笑容如同被冻住般僵住。
“哐当!”手中的玻璃杯从骤然失力的指间滑落,在脚边摔得粉碎,
温水溅湿了她的裙摆和帆布鞋。她却毫无所觉。她的脸色在刹那间褪得惨白,
如同被抽干了所有血液,瞳孔急剧收缩成一点,里面盛满了无法言喻的惊惧。
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像是秋风中的落叶,踉跄着就要软倒下去。“阿艽!
”陆舟脸色骤变,反应快得惊人。他一个箭步冲上前,长臂一伸,
瞬间将浑身冰凉、抖得像筛糠一样的阿艽紧紧捞进自己怀里。
他的一只手牢固地圈住她单薄的肩膀,另一只手则用力地、却又不失温柔地捂住了她的耳朵,
将她的侧脸完全按在自己坚实温热的胸膛上。嘈杂刺耳的噪音被隔绝了大半,
耳边只剩下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沉稳、有力地穿透了她骨髓里渗出的寒意,
敲打在她的鼓膜上。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是刻意压制的低沉和平静,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令人安心的力量:“别怕,是装修,射钉枪而已。没事了,有我在。
”他的怀抱如同一个坚固的避风港,温暖而稳定,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和阳光的味道,
奇异地驱散了她那没由来的、深入骨髓的恐惧。阿艽紧绷的身体在他怀里一点点松弛下来,
剧烈的颤抖渐渐止息。她下意识地攥紧了他胸前的棉T恤,布料在她手中皱成一团,
像个在暴风雨中终于找到了依靠的迷途者。周围嘈杂的装修声似乎远去了。过了一会儿,
射钉枪声停了。陆舟这才稍微松开了些,但仍虚揽着她,低头查看她的情况,
声音放得更轻:“好了?”阿艽抬起头,眼睛还有点红,里面残留着未散的惊惶,小声嘟囔,
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自我嫌弃:“……我是不是太没用了?听到个装修声吓成这样,
跟见了鬼似的。”陆舟的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和复杂。他移开视线,弯腰去捡地上的玻璃碎片,
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没事。很多人怕这种声音。”他利落地收拾好碎片,
又拿来拖把仔细清理水渍,每一个动作都沉稳有序,仿佛刚才那一刻的惊心动魄从未发生。
阿艽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点莫名的恐慌被一种更具体的疑惑取代。她甩甩头,
试图驱散那种空洞得让人心慌的感觉,决定找点别的话题。“对了,陆舟,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正常,“我们明天是不是该去进点向日葵了?
店里快卖完了。”陆舟拖地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几乎无法察觉。他直起身,
将拖把放回原处,声音平稳如常:“嗯,明天一早我去批发市场。”“好啊!
”阿艽努力扬起一个笑容,“记得挑最精神、最向阳的,就像你一样!”陆舟没回头,
只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走向仓库的方向,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沉默而孤直。
夜幕降临,花店打烊。小小的阁楼里,阿艽已经睡下,呼吸逐渐平稳。
陆舟静静站在她的房门外,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听了许久。暖***的灯光从门缝漏出,
在他脚边投下一小片光晕。他最终轻轻带上房门,走到客厅的窗边,点燃了一支烟。
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凝重与忧虑。
烟雾缭绕中,他仿佛又看到了她白天那张瞬间失血、布满惊惧的脸。忽然,
卧室里传来一丝细微的、压抑的呜咽,随即是模糊而破碎的呓语,
带着深深的恐惧和急切:“陆舟……快……走……”“张……张磊他……”门外的陆舟,
在听清那几个字的瞬间,身体猛地僵直,夹着烟的手指骤然收紧,烫到了皮肤也浑然不觉。
他缓缓转过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门板,仿佛能看到里面深陷梦魇的人。
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震惊、蚀骨的心疼,
以及一丝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冰冷刺骨的杀意。夜,更深了。窗外的城市灯火阑珊,
却照不亮他眼底沉沉的黑暗。2菜鸟警察与旧纹身第二天清晨,阳光依旧明媚,
仿佛昨日下午的惊魂一幕从未发生。阿艽哼着歌,正在给一盆绿萝浇水,
脸色恢复了往日的红润。陆舟则在一旁沉默地整理着花架,只是偶尔投向阿艽的目光,
比往日更深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叮铃——”店门被推开,带进一阵清新的风。
“阿艽姐!早上好!”一个充满活力的女声响起。穿着便服的女警林瑶笑嘻嘻地探进头来,
她今天休息,一身清爽的T恤牛仔裤,像个邻家女孩。“瑶瑶来啦!”阿艽放下水壶,
笑容灿烂,“今天想要什么花?”“随便看看,顺便找你聊聊天,所里闷死了。
”林瑶凑到阿艽身边,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八卦的兴奋,“哎,跟你说个劲爆的!
我们内部通报,城里那个最大的帮派,朱雀帮,听说最近内斗得厉害!
”阿艽修剪花枝的手顿了顿,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帮派?感觉离我们好远哦。
他们内斗什么呀?”陆舟整理花架的动作慢了下来,背对着她们,耳朵却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争权夺位呗!”林瑶拿起一支百合闻了闻,“听说他们以前那个女老大,超厉害的,
叫什么秦……秦艽?对,秦艽!三年前一次大火并后,人就没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现在帮里乱成一锅粥,好像是她以前的副手,叫张磊的,想上位,
但好多老臣子不服……”“秦艽……”阿艽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涟漪,快得抓不住。她甩甩头,评价道:“听起来好复杂,
还是我们这种小日子踏实。”“就是就是!”林瑶猛点头,随即又有点惋惜,“不过说真的,
那个女大佬听说是个传奇人物,可惜了……”“阿艽。”陆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手里捧着一束刚刚修剪好、包装精美的向日葵,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金灿灿的,
充满了生命力。他打断了林瑶的话,将花递给阿艽:“你要的向日葵,处理好了。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但递花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哇!好漂亮!
”阿艽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欣喜地接过,
习惯性地抬手闻了闻——虽然向日葵并没有什么浓烈的香气。就在她抬手的一瞬间,
宽松的衣袖因动作滑落至手肘,
出了她右手手腕内侧一个极小、却线条精致繁复的暗红色纹身——那是一只展翅欲飞的朱雀,
形态古奥,带着一种神秘而凌厉的美感。林瑶的目光下意识地被那个独特的纹身吸引,
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刚想开口问什么。陆舟的身影已经不着痕迹地向前一步,
恰好挡在了阿艽和林瑶之间,也阻隔了林瑶探究的视线。他拿起桌上的抹布,
开始擦拭旁边的柜台,语气平淡地对阿艽说:“水洒出来了,擦一下。”“啊?哦哦。
”阿艽不疑有他,赶紧把花放下,去找抹布。林瑶看着陆舟宽阔挺拔、隐隐透着戒备的背影,
又看了看正低头忙活、对此一无所知的阿艽,到了嘴边的问话又咽了回去。
她敏锐的警察直觉让她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她买了支简单的康乃馨,
又跟阿艽闲聊了几句,便挥手告别。走出花店一段距离,林瑶忍不住再次回头,
看了一眼那家沐浴在阳光下、温馨宁静的“陌上花开”。她微微蹙起眉头,低声自语,
带着职业性的疑惑:“那个纹身……图案好特别,
线条那么古老……好像在哪个加密的通缉档案的附件图片里,惊鸿一瞥见过类似的?
”她摇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一个花店老板娘,怎么会和那些东西扯上关系呢?店内。
林瑶离开后,气氛有片刻的凝滞。阿艽摆弄着那束向日葵,忽然抬头,
看向依旧在擦拭柜台、仿佛无事发生的陆舟,眨了眨眼,带着点戏谑问:“陆舟,
你刚才……是不是故意打断瑶瑶说话的?怎么,怕我知道太多‘江湖秘闻’学坏啊?
”陆舟擦拭的动作一顿,抬起眼。逆着光,他的眼神深邃,让人看不清情绪。他没有承认,
也没有否认,只是看着她,声音低沉:“那些事,知道多了没好处。
”他的语气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但阿艽却莫名地从这句话里,
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沉重。她正想再问,陆舟已经转过身,
走向仓库:“我去清点库存。”看着他的背影,阿艽低头,
目光落在自己手腕那个小小的朱雀纹身上,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这个纹身,
从她醒来就有。陆舟告诉她,那是她以前觉得好看,随便纹着玩的。她一直深信不疑。
直到刚才林瑶提起“朱雀帮”,
直到陆舟那过于及时的打断和此刻略显反常的回避……一个模糊的、近乎荒谬的念头,
像水底的泡泡,悄无声息地浮上她的心头,又迅速被她按了下去。怎么可能呢。她摇摇头,
失笑。自己只是个普通的花店老板,顶多……就是比别人稍微怕吵了一点。
她拿起那束向日葵,找了个最显眼的位置摆好。金色的花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3追杀与本能几天后的一个夜晚,月光被薄云遮掩,街道比平日安静许多。
阿艽抱着一袋刚从小吃街买来的热乎乎的糖炒栗子,边走边剥,吃得心满意足。
陆舟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手里拎着她买的其他零碎东西,沉默地守护着。“喏,
给你一个,可甜了。”阿艽转身,将一颗剥好的、金灿灿的栗子肉递到陆舟嘴边。
陆舟愣了一下,看着她指尖那点暖黄和脸上毫无防备的笑容,微微低头,
就着她的手将栗子吃了下去。动作有些僵硬,耳根在夜色中悄悄泛红。“怎么样?没骗你吧?
”阿艽笑得眼睛弯弯。“嗯。”陆舟含糊地应了一声,移开视线。就在这时,
他们拐进了回家必经的那条短巷。巷子昏暗,只有尽头一盏老旧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三个穿着黑色夹克、身形彪悍的男人,正堵在巷子中间,明显来者不善。
为首的那个脸上有一道疤,眼神凶狠地锁定在阿艽身上。“你就是阿艽?
”刀疤脸上下打量着阿艽,语气轻佻,“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们老大想见见你。
”陆舟几乎是瞬间就将阿艽拉到了自己身后,用身体完全挡住她。
他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冰冷锐利,与平日里沉默温顺的花店伙计判若两人。“你们认错人了。
”陆舟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认错?”刀疤脸嗤笑一声,
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对比了一下,“秦老大,别装了。三年不见,
您这金盆洗手,洗得可真干净啊。”“秦老大?”阿艽从陆舟身后探出头,一脸茫然和警惕,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们!”“少他妈废话!”刀疤脸失去耐心,一挥手,
“磊哥要请的人,还没有请不到的!动手!”另外两个男人立刻冲了上来,
目标明确地要绕过陆舟去抓阿艽。陆舟眼神一厉,将手中的东西猛地砸向其中一人,
同时侧身一脚,狠戾地踹在另一人的膝弯,动作快如闪电,那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但对方毕竟人多,刀疤脸趁机掏出甩棍,狞笑着朝陆舟劈头盖脸砸来!陆舟正要格挡,
眼角余光却瞥见最开始被砸中的那个家伙,已经伸手快要抓住阿艽的胳膊!“阿艽小心!
”陆舟分心之下,动作慢了半拍,甩棍带着风声擦着他的额角过去,**辣地疼。
就在那只脏手即将触碰到阿艽的瞬间——异变陡生!一直处于惊慌和茫然中的阿艽,
眼神在那一刻骤然变得冰冷锐利!她的身体仿佛拥有自己的记忆,
快于她的思维——只见她猛地侧身避开抓来的手,同时左手闪电般扣住对方的手腕向下一拗,
右肘借着转身的力量,精准狠辣地重重击打在对方的喉结下方!“呃啊!
”那男人完全没料到这看似柔弱的女人有如此身手,要害受击,瞬间窒息,
捂着脖子痛苦地蜷缩下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带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近乎本能的狠辣!不仅剩下的那个刀疤脸惊呆了,
连陆舟也瞳孔一震,动作有了一瞬的停滞。阿艽自己也愣住了。她看着自己的手,
又看看地上痛苦**的男人,脸上血色尽褪,比刚才被堵时还要苍白。
她……她刚才做了什么?那种反应……是怎么回事?“妈的!果然是你!”刀疤脸又惊又怒,
意识到目标并非毫无还手之力的小白兔,眼神更加凶狠,再次扑上。“走!”陆舟瞬间回神,
不再恋战。他一把抓住还在发愣的阿艽的手腕,用力将她往巷子另一头拉去。
阿艽几乎是本能地跟着他狂奔,糖炒栗子撒了一地,也浑然不觉。两人一路狂奔,
直到确认甩掉了追兵,才在一个亮着灯的24小时便利店门口停下,扶着膝盖剧烈喘息。
夜风一吹,阿艽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她抬起头,
看着额角带着擦伤、呼吸急促却依旧第一时间用身体护在她外侧的陆舟,
巨大的恐惧和后怕此刻才汹涌而来,但比恐惧更强烈的,
是那种几乎要将她撕裂的茫然和自我怀疑。她抬起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
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惊惶和哽咽,望向陆舟:“陆舟……我……我刚才……我到底是谁?
我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昏黄的路灯下,她的眼神破碎而无助,
像一个迷失在迷雾中的孩子。陆舟看着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张了张嘴,那些准备好的、关于“普通花店老板”的说辞,
在今晚这**裸的追杀和她那凌厉骇人的本能反应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该如何回答?
4争吵与离别便利店的灯光白得刺眼。陆舟没有回答阿艽的问题。
他只是沉默地买了一瓶水和一包棉签,拉着她在店外的长椅坐下,
小心翼翼地擦拭她额角的汗水和手上沾染的灰尘。他的动作依旧温柔,
但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阿艽任由他摆布,目光死死盯着他,
执拗地重复:“陆舟,告诉我。”陆舟擦完最后一下,将棉签扔进垃圾桶,避开了她的视线,
声音干涩:“先回家。”回家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压抑的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在彼此心头。
一进家门,阿艽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挡住了陆舟的去路。她的脸色依旧苍白,
眼神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锐利和坚持。“陆舟,看着我。”她的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那些人叫我‘秦老大’。那个纹身,不是随便纹的,对不对?
我怕枪声,不是因为胆小,是因为我经历过,对不对?”陆舟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他抬起头,对上她清澈却又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他知道,瞒不住了。至少,
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完全瞒住。但他不能说实话。张磊的人已经找上门,这里不再安全。
知道得越多,对她越危险。他必须让她离开,立刻,马上。
一个残忍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他脸上的温柔和关切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阿艽从未见过的冷漠和……不耐烦。他甚至嗤笑了一声,
那笑声冰冷而刺耳。“对,你不是普通人。”陆舟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眼神疏离,“阿艽,或者说,
whateveryournamewas...我照顾了你三年,
也提心吊胆了三年。”阿艽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瞬间的转变。“我厌倦了。
”陆舟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厌倦了这种东躲**、随时可能被人找上门的日子。
厌倦了要时刻担心你受**、害怕你恢复记忆带来更多麻烦的生活。”他每说一个字,
阿艽的脸色就白一分。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我说,我厌倦了!”陆舟猛地提高了音量,
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厌恶,“你看看今晚!如果不是因为你过去的那些破事,
我们会被人追杀吗?我会受伤吗?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而不是每天活在被你连累的恐惧里!”这些话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阿艽的心口。
她踉跄了一下,靠在门板上才勉强站稳。
三年来的依赖、信任、还有那刚刚萌芽、未曾言明的悸动,
在这一刻被他无情的话语碾得粉碎。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无比陌生的男人,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所以……你这三年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她哽咽着问,带着最后一丝奢望。
陆舟的心在滴血,面上却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不然呢?
难道你真以为我会喜欢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需要我时时刻刻照顾的累赘吗?
”“累赘”两个字,彻底击垮了阿艽。她猛地推开他,眼泪决堤:“陆舟!我恨你!”说完,
她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浓重的夜色里,单薄的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
门在陆舟面前“砰”地一声关上。在阿艽身影消失的下一秒,
陆舟脸上所有的冷漠和嘲讽瞬间崩塌。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关节瞬间红肿破皮,鲜血渗出。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因为心脏那里的痛楚已经盖过了一切。他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混合了花泥和阳光的味道。
“对不起……阿艽……对不起……”压抑的、带着泣音的低喃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
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他没有选择。只有让她恨他,
让她离开,她才有可能在张磊的魔爪下获得一线生机。就在这时,
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僵硬地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内容简短,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老大,找到你了。游戏开始。」陆舟盯着那条短信,
眼中的痛苦瞬间被冰冷的杀意和决绝所取代。他猛地站起身,抹了一把脸,
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鹰。他必须行动了。
5囚禁与碎片阿艽漫无目的地在深夜的街道上奔跑,眼泪被冷风吹干,
在脸上留下紧绷的痕迹。心脏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
陆舟那些冰冷刻薄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
累赘……厌倦……假的……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筋疲力尽,
才在一个昏暗的公交站台坐下。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偶尔疾驰而过的车灯,像利剑划破黑暗。
她抱着膝盖,将脸埋进去,肩膀微微耸动。世界那么大,此刻却仿佛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滑到她面前,车门“哗啦”一声拉开。
阿艽警觉地抬头,还没看清来人,一只粗糙的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口鼻,一股刺鼻的气味涌入,
她的挣扎迅速变得无力,意识沉入黑暗。……再次恢复意识时,
阿艽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惨白的吊灯照亮四周。
墙壁是冰冷的灰色,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奇怪气味。这里绝不是酒店或者普通民居。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颇为斯文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但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却像毒蛇一样,冰冷而锐利。“秦姐,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男人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故作熟稔的亲昵。阿艽警惕地看着他,
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抓我来这里?”男人——张磊,
轻笑一声,自顾自地在桌子对面坐下:“三年不见,秦姐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我是张磊啊,
您最得力的副手,您不记得了?”张磊……这个名字像一根针,
刺中了阿艽脑海深处某个模糊的区域。有点耳熟,伴随着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我不认识什么张磊,你认错人了!我叫阿艽!”她坚持道,努力维持着镇定,
但微微颤抖的声音泄露了她的恐惧。“阿艽?呵,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张磊身体前倾,
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不过,秦艽,游戏该结束了。
装失忆这种把戏,玩三年已经够久了。”他使了个眼色,
小说《藏在花店里的黑帮女王》 藏在花店里的黑帮女王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