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娘就躲在我们的小院子里,护着我,一日日地等诰命。
即便我不会说话,她也教我认字,给我读书。
即便我身子弱,不能跑跳与胡闹,她还是亲手给我做风筝,跑着放给我看。
她眼里,总是对我充满心疼与愧疚。
可明明,是我拖累了她啊。
她总说,最后一次,得了诰命,岁安就都好了。
岁安也许好不了。
可岁安,好想好想阿娘得偿所愿啊。
直到我五岁这年,爹有了第三次为娘求诰命的机会。
爹在使臣的刁难面前,舌战群儒力挽狂澜,为大楚挽颜,得陛下夸赞。
他让爹仔细想想,还有何求。
爹这次,该看在娘乖巧懂事,岁安将爹爹让给商砚之的份上,把诰命给娘了吧。
娘局促地等在院子里,惶恐地踱来踱去。
可当下人喜滋滋来报老爷回来时,娘正要迎上去,便见爹抱着哇哇大哭的商砚之。
祖母心疼地扑过去询问时,我们隔着郁郁葱葱的梨花树,听到迟萤秋哭诉道:
「今日大儒先生回京,砚之仰慕他已久,便不顾我的劝阻挤进人群里围观,被人不小心绊倒踩伤了。」
「也是这孩子淘气,那大儒先生专教皇室贵族的,他非要闹着拜师大儒门下,搞得遍体鳞伤狼狈不堪。」
祖母一边呀呀地喊,一边冲爹道:
「砚之得你亲自教授,才学品行自是不差。若能入了大儒门下,与皇子同窗,这商家的名声、与砚之的前途便不可限量了啊。」
「商序,你休要犯糊涂,着了那乡野女满口谎言的道。什么都比不得家族的名声与前程。」
爹背影僵直,垂下眸子轻声回道:
「我发了誓的,要给苏樱求诰命!」
祖母还想说什么,被迟萤秋急急拦住。
她伪善笑道:
「阿序自有主张,母亲不必多说。」
却在爹抱着商砚之回房时,冷笑道:
「是人都有软肋的,苏樱的宝贝女儿,便是她的软肋。」
「商序可以不答应,可我若是让苏樱主动拱手相让呢?」
「她敢争吗?第一次差点胎死腹中,让她生了个病秧子死哑巴。第二次,让她囚禁后院朝不保夕,成为最大的笑话。这第三次,她敢争,我就送她命根子女儿下地狱!」
娘攥着我的手紧得我发疼,满眼都是恨意。
却在低头看见我的一脸茫然时,又软下了神色:
「岁安别怕,娘哪怕拼了命,也会护住你的。」
「什么都没有岁安平安快乐重要。」
所以,今夜爹难得回院子时,娘便将她求而不得的诰命拱手相让了。
娘说,病着弱着也好过被磋磨,我带她走便是了。
她在等,等圣旨传来那天带我走。
而圣旨下来,还有几天而已。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却只愿生生世世跟着娘。
所以,我去花园的篱笆架下给我唯一的玩伴狸花猫告了别。
可刚将小花抱在怀里,商砚之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狠狠一脚踹在了猫肚子上。
小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刚翻过白肚皮要跑,便被商砚之紧接着一脚踹下了水。
我慌了,不要命地冲去水边要去捞。
却被商砚之揪住了小辫子。
小说《三次诰命》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