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着那个***走了过去。

每走一步，地上的垃圾和污水就黏在我的鞋底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周围的人像看待一个死人一样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好奇，只有麻木。

我走到摊位前，停下。

***那只完好的眼睛立刻像鹰一样锁定了我。他的目光从我的脸，扫到我空空的手，最后落在我身后的方向。C区的入口。

「从C区跑出来的？」他开口了，声音像砂纸摩擦一样粗粝，「身上有股穷酸味。」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桶里那浑浊的、散发着怪味的液体。那里面混合着尿液、洗漱过的脏水，以及各种说不清的污秽。

「看什么？」***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想喝？」

「我卖。」我开口，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脸上的刀疤像一条扭曲的蜈蚣在***。

「你卖？你卖什么？」他指了指我，「卖你这身骨头吗？还是卖你身后那个小丫头？」

他说话的时候，那只独眼不怀好意地瞟向我躲藏的角落。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卖废水。」我说。

***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只独眼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你有什么废水？」

「我。」我指了指自己，「我就是废水。我能尿。」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面无表情。

***脸上的肌肉***了一下。他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半分钟，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

但他失败了。

「有意思。」他缓缓地说，「你想要什么？一口面包？」

「不。」我摇了摇头，「我不要面包。」

「那你想要什么？」

「我需要一个桶，一个塑料袋。」我看着他，「你给我，我接下来一个小时的尿，都归你。」

周围几个路过的拾荒者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停下了脚步，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在D区，尿和废水一样，是可以换取少量食物的资源，但没人会这么直白地、像谈生意一样把它挂在嘴边。这是一种比卖掉自尊更彻底的堕落。

***的眼里闪过一丝贪婪。

一个成年男性一个小时的尿，怎么说也有个一升多。这能换他半张面包了。

他沉默了几秒，从摊位底下拖出一个破了洞的旧塑料桶，又扔给我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

「成交。」

我把塑料袋接过来，套在桶里。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我解开裤子，对着那个桶，开始小便。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窃笑和几声不屑的啐痰。

林溪在角落里把头埋得更深了，肩膀在微微颤抖。

我没管他们。

我的世界里，只有那个桶，和脑海里系统的声音。

我需要液体。任何液体都行。这是启动系统的唯一方式。

几分钟后，我提着那半桶温热的液体，走到***面前。

「你的。」

***用那只独眼厌恶地瞥了一眼，但没有犹豫，一把夺了过去。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半块干硬得像石头的面包，扔在地上。

「滚吧。」

我没有去看地上的面包。我只是转过身，走向林溪。

我拉起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身后，***的声音传来：「小子，有胆子。下次还有生意，再来找我。」

我没理会他，拉着林溪，一头扎进了D区更深、更黑暗的巷道里。

这里的通道更狭窄，光线也更暗，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霉味和腐臭。

我找了一个死胡同。胡同的尽头是一堵墙，墙上画着一个巨大的、早已褪色的骷髅头标志。这里曾经是避难所的禁区，现在，却成了我唯一的希望。

「小溪，转过身去，捂住耳朵。」我说。

她听话地照做了。

**在墙上，深吸一口气，在脑海里对系统说：「系统，我要提纯。」

【请宿主选择提纯对象。】

我看着地上那个装着尿液的塑料袋。

「它。」

【提纯‘废水（含杂质78.9%，细菌指数超标）’，需要消耗积分10点。是否确认？】

10点积分？我刚才只剩下10点。

我咬了咬牙。

「确认。」

瞬间，那个塑料袋里的液体开始冒出细微的气泡。浑浊的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那股刺鼻的氨味也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色无味的、纯粹的气息。

几秒钟后，气泡消失了。

塑料袋里，装着满满一袋清澈透明的水。

【提纯完成。宿主积分清零。】

我看着那袋水，心脏狂跳。

我做到了。

我看着面板上“0”的积分，心里却一点都不慌。因为我知道，我已经找到了通往未来的钥匙。

我立刻打开系统面板。

「系统，**冰鲜柠檬水。」

【是否消耗纯净水500ml，柠檬x1，冰块x1，**冰鲜柠檬水？」

「是。」

随着我的确认，那袋清澈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了一半。剩下的水，凭空飞起，在空中凝结成一个熟悉的、带着寒气的蜜雪冰城塑料杯。

柠檬、冰块、纯净水。

一杯完美的冰鲜柠檬水，再次出现在我的手中。

我把它递给林溪。

「喝。」

她转过头来，看到我手里的杯子，眼睛一亮，但还是有些犹豫。

「哥，你喝吧……」

「我让你喝。」我的语气不容置疑。

她不再说话，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喝着。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哥，我们不卖掉它吗？」她小声问，「***说，这个能换很多吃的。」

我摇了摇头，笑了。

「小溪，这个，就是我们的未来。」

**在墙上，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心里一片宁静。

我需要让更多人知道，我这里有水。有干净、甘甜、冰凉的水。

但不是现在。

我需要一个舞台。一个能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的舞台。

我拉着林溪，走出了这条死胡同。

我回到了之前那个***的摊位附近，但这一次，我没有靠近他。我就在离他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空地。

我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外套，铺在地上。然后，我从角落里捡来一块破木板，用一块尖锐的石头，在上面刻下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蜜雪冰城，今日开业。】

【柠檬水，一块钱一杯。】

做完这一切，我把那杯柠檬水放在了外套的正中央。

然后，我就和林溪一起，坐在了旁边，安静地等待着。

一块钱。

在这个世界，“钱”这个概念已经非常模糊了。它可以是食物，可以是水，可以是任何有价值的硬通货。

而我说的“一块钱”，指的就是一块能量饼干。避难所统一发放的、最基础的食物。

这是一个荒诞的价格。

一杯水，换一整块饼干。在C区，这足够一个成年人吃两天了。

没人理我们。

路过的人，看到我那块破木板上的字，都像看傻子一样看我一眼，然后匆匆走开。

***也看到了。他远远地朝我这边啐了一口，脸上满是讥讽。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太阳似乎正在地面上方燃烧，连这地底深处的避难所，温度都比平时高了几分。空气黏稠得像糖浆。

一个人都没有。

林溪有些不安地扯了扯我的衣角。

「哥，是不是……太贵了？」

我摇了摇头，摸了摸她的头。

「不贵。」

我的东西，凭什么便宜？

又过了一个小时。

就在我以为今天就要这样结束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我的摊位前。

是一个女人。

她看起来很年轻，但脸色蜡黄，嘴唇干裂，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襁褓。襁褓里的婴儿一直在哭，哭声微弱得像小猫在叫。

女人站在我的摊位前，死死地盯着那杯柠檬水，眼睛里充满了渴望和挣扎。她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像是在吞咽口水。

「这……这是水？」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是。」我说。

「真的……是干净的水？」

「你可以尝尝。」

她犹豫了。她看了一眼怀里哭得更厉害的孩子，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我……我没有钱。」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没有饼干……」

「那你有什么？」我问。

她低下头，从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小小的、用布包着的东西。

她打开布，里面是一对银色的、小小的长命锁。锁的样式很旧，但擦得很亮，一看就被珍藏了很久。

「这个……行吗？」她抬起头，眼里满是乞求，「这是我婆婆留给孩子的……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一定赎回来……求求你，给我一口水吧，我的孩子快不行了……」

我看着那对长命锁，又看了看她怀里那个已经哭不出声的孩子。

我没接。

「不用。」

我拿起那杯柠檬水，递到她面前。

「给孩子喝。」

女人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不……这太贵了……」

「让你喝，你就喝。」我把杯子塞进她手里，「算我请的。」

女人颤抖着手，接过杯子。她小心翼翼地掀起襁褓的一角，将杯口凑到那干裂的小嘴边，一滴，一滴地喂着。

当第一滴冰凉的柠檬水接触到婴儿的嘴唇时，那孩子原本微弱的哭声停了一下。

然后，他像是找到了生命之源，开始拼命地***。

女人的眼泪，一滴滴掉在孩子脸上，和那柠檬水混在一起。

「谢谢……谢谢……」她除了这两个字，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没有波澜。

我只是想起了林溪。想起了她昨天濒死的样子。

就在这时，我脑海里系统的声音响了。

【叮！】

【检测到宿主完成一次‘慈善赠饮’。】

【任务发布：连锁店的第一步。】

【任务目标：在D区成功卖出10杯饮品。】

【任务奖励：积分x50，解锁商城‘普通’级饮品：摩天脆脆。】

我愣住了。

摩天脆脆？

那个冰淇淋？

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女人喂完了小半杯，孩子的脸色明显红润了许多，呼吸也平稳了。她把剩下的半杯小心翼翼地收好，准备带回去。

「大姐。」我叫住了她。

她回过头，一脸感激地看着我。

「不用给钱。」我说，「但你能不能，帮我去那边跟所有人都说一声，就说这里，有一杯能救命的柠檬水。」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马上去！我告诉所有人！」她抱着孩子，转身就跑，像是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

我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