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打车回去。

这句话，多么熟悉。

三年来，无数个他中途离开的夜晚，他都是这样对我说的。

我早已习惯。

我拿起包，平静地走出嘈杂的会所。

夜风拂面，吹散了些许酒气，也吹散了我心头那点可笑的悸动。

江念啊江念，你还在期待什么呢？

他为你挡一杯酒，你就以为他回心转意了？

别傻了。

他只是在维护他自己的面子。

他的女伴，就算是个工具，也轮不到别人来置喙。

仅此而已。

回到家，我把自己扔进浴缸，热水包裹着身体，却暖不了冰冷的心。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

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无关紧g要的插曲。

李姐却把我拉到一边，神色紧张。

“小江，你没事吧？我听说昨晚……沈总他……”

“我没事，李姐。”我笑笑，“工作而已。”

李姐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有什么委屈，别自己扛着。”

我点点头，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下午，沈知衡的秘书又打来电话，说方案还需要修改，让我再去一趟沈氏。

又是同样的借口。

我拿着文件，再次走进那间熟悉的办公室。

沈知衡今天似乎心情不佳，脸色阴沉。

我把文件放下，等着他新一轮的刁难。

他却只是盯着我，一言不发。

那种审视的目光，让我很不舒服。

“沈总，如果方案没问题，我就先回去了。”

“谁让你穿成这样的？”

他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怒意。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职业套装，不明所以。

“有什么问题吗？”

“我让你做项目对接人，不是让你穿得像个卖保险的！”

他的话尖酸刻薄。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

“抱歉，沈总，这是我们公司的规定着装。如果您不满意，可以跟我们公司领导反映。”

“公司规定？”他冷笑，“江念，你别忘了，三年前是谁把你从泥潭里拉出来的。现在翅膀硬了，跟我谈规定了？”

他又在提过去。

用那点可怜的恩情，来绑架我。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沈总，一码归一码。你对我有恩，我记着。但这不代表你可以肆意践踏我的尊严。”

“尊严？”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跟我谈尊严？你当我的替身时，怎么不谈尊un严？”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利刃，精准地刺进我最痛的地方。

我的脸瞬间血色尽褪。

是啊。

我有什么资格谈尊严？

一个靠出卖自尊换取生存的人，早就不配拥有这种东西了。

我看着他，眼眶发热，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是，我没资格。”

“所以，请沈总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个没资格的人。”

我的声音在颤抖。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愣了一下。

办公室的门，就在这时被推开了。

苏清晚端着一个保温桶走进来，笑意盈盈。

“知衡，我给你炖了汤，你……”

她看到我，笑容僵在脸上。

“江**？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我不想再待下去，一秒钟都不想。

“既然沈总有客，我就不打扰了。”

我转身就走。

“站住！”

这次，是苏清晚叫住了我。

她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着我，眼神像在看一件商品。

“江**，我听说，你现在负责和知衡公司的项目对接？”

“是。”

“知衡这人，工作起来很严厉的，你可要多担待。”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关心，实则是在宣示**。

我懒得跟她演戏。

“不劳苏**费心。”

我的冷淡，似乎激怒了她。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江**，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感情的事，勉强不来。”

“我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不要再做一些不该做的事，让知衡为难。”

她的话，字字诛心。

什么叫不该做的事？

我做什么了？

我只是在认真工作而已。

在她眼里，连我的存在，都是一种错误吗？

我气得浑身发抖。

“苏**，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对你的男人，没有任何兴趣。请你管好他，不要再来骚扰我！”

“你！”苏清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大概没想到，我敢这么跟她说话。

她柔弱的身体晃了晃，像是随时要晕倒。

“知衡……她……她欺负我……”

她捂着胸口，眼泪说来就来。

沈知衡立刻上前，将她扶住，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怒火和失望。

“江念！你够了！”

“跟清晚道歉！”

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

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我没错。”我倔强地看着他。

“你！”沈知衡气急，“看来是我以前太纵容你了，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扶着苏清晚，一步步向我逼近。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道歉。”

他的眼神，冰冷而陌生。

我看着他怀里的苏清晚，她正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挑衅地看着我。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入谷底。

原来，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改变，在他心里，我永远都是那个可以随意牺牲和践踏的替身。

而她，永远都是他心尖上的白月光。

哪怕她颠倒黑白，他也信。

哪怕我委屈至死，他也看不见。

真是可笑。

我突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啊。”

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

“我道歉。”

“对不起，苏**，我不该说实话，惹您不高兴了。”

“对不起，沈总，我不该不自量力，妄图在你面前保留一丝可怜的尊严。”

“这样，你们满意了吗？”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们脸上。

沈知衡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苏清晚也愣住了，大概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出。

我不想再看他们那副嘴脸。

我转身，拉开办公室的门。

门外，站着一个人。

是沈知衡的特助，陆衍。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上带着一丝错愕，显然是把刚才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

我没理会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身后，传来沈知衡暴怒的吼声。

“江念，你给我滚回来！”

我没有停下脚步。

滚？

好啊。

我滚。

这一次，我会滚得远远的，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