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带着凉意,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拂过沈柠的脸颊时,她猛地睁开了眼。
额头上覆着一层薄汗,心跳得又快又乱,像是刚跑完一场漫长的路。梦里的场景还清晰地留在脑海里——是雨天,灰蓝色的天空压得很低,雨丝斜斜地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有个人站在她身边,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手臂轻轻环着她的肩,掌心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不凉也不烫。
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看到他袖口露出的一小截手腕,戴着一块银色的手表,表盘上有个小小的月亮图案。他低头跟她说话,声音很轻,像雨落在树叶上的声音,她没听清内容,却记得心里那阵柔软的悸动,像有颗小石子投进湖里,漾开一圈圈的涟漪。
“做噩梦了?”
熟悉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沈柠转头,看到陆渊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正用指腹轻轻擦她额角的汗。他的眼睛里带着担忧,眼底的***比前几天淡了些,却还是能看出没休息好。
“……不是噩梦。”沈柠的声音还有点发颤,她攥了攥手心,想抓住梦里那点模糊的暖意,“是个……很温柔的梦。”
陆渊擦汗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把毛巾叠好放在床头柜上:“梦到什么了?”
“记不清了。”沈柠摇摇头。梦里的细节像晨雾一样在消散,只剩下那把黑色的伞,还有手腕上的银表,“只记得有个人……在雨里给我撑伞。”
陆渊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温度比梦里的掌心凉一点:“是好事。说明你在慢慢想起以前的事了。”
他的话像一颗小石子,落在沈柠心里。以前的事?梦里的人,是她以前认识的人吗?是……她的恋人吗?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觉得脸颊发烫,赶紧别开视线,看向窗外泛着鱼肚白的天空。
接下来的几天,梦境变得频繁起来。
有时是在阳光明媚的公园里,梦里的人牵着她的手,走在开满蒲公英的小路上,风一吹,白色的绒毛落在他们的肩头,他低头帮她拂掉,指尖蹭过她的锁骨,带着淡淡的笑意;有时是在深夜的书房里,她坐在书桌前画画,他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困意:“别画太晚,早点休息。”
每次醒来,沈柠都会心跳加速。梦里的场景太真实,真实到她能记得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记得他说话时落在她耳边的呼吸,记得他牵手时手指的力度——那些细节,和陆渊的温柔不一样。
陆渊的温柔是小心翼翼的,像捧着易碎的玻璃;而梦里人的温柔是自然的,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却又让人安心。
她开始忍不住对比。陆渊喂她喝粥时,会先吹凉每一勺,动作很细致,可梦里的人喂她吃草莓时,会先咬掉草莓蒂,再递到她嘴边,带着点调皮的笑意;陆渊扶她走路时,会紧紧托着她的腰,生怕她摔倒,可梦里的人牵着她走在结冰的路上,会故意晃一下她的手,等她惊呼着瞪他,再笑着把她护得更紧。
这些对比让她心里渐渐生出疑惑。如果梦里的人是她以前的恋人,那陆渊是谁?为什么陆渊对她这么好?为什么陆渊从不提她以前的恋人?
她想开口问,可每次看到陆渊温柔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怕自己的问题会让陆渊难过,更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毕竟,这段时间里,陆渊是她唯一的依靠。
转折发生在一个下午。
那天陆渊去楼下买水果,护士小张来给她换药。小张是个性格开朗的姑娘,平时总爱跟她聊几句。换完药,小张收拾东西时,无意间瞥到床头柜上的雏菊,笑着说:“陆先生对你可真好,每天都给你换新鲜的雏菊,知道你喜欢这个。”
沈柠愣了一下:“我……很喜欢雏菊吗?”
“是啊。”小张点点头,一边整理药盘一边说,“之前你家人来看你的时候,还特意跟我们说,你最喜欢雏菊了,让我们多留意着点,要是花蔫了就及时换掉。”
“家人?”沈柠的心猛地一跳,抓住小张的袖口,声音都有些发颤,“你说……我家人来看过我?”
小张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愣了愣才说:“是啊,大概半个月前吧,来了一对中年夫妻,说是你的爸妈,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好像还跟陆先生说了什么,后来就没再来过了。”
半个月前?陆渊不是说,她的爸妈在国外出差,等她好一点再来看她吗?
沈柠的指尖冰凉,心里像被泼了一盆冷水。陆渊骗了她?为什么?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陆渊提着水果篮走了进来,看到沈柠和小张的样子,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小张护士,辛苦你了。”
小张大概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收拾好东西,笑了笑说:“没事,我先走了,有事再叫我。”说完,她快步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沈柠急促的呼吸声。陆渊把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拿出一个苹果,用水果刀慢慢削着皮,动作很稳,可沈柠却看到他的手指微微有些发抖。
“陆渊。”沈柠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爸妈……是不是来看过我?”
陆渊削苹果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向沈柠的眼睛,眼底的温柔里多了一丝慌乱:“……是。”
“你为什么骗我?”沈柠的眼眶有点红,她攥紧了床单,指甲陷进布料里,“你说他们在国外出差,你为什么要骗我?”
陆渊放下水果刀,走到床边,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轻轻躲开了。他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声音里带着歉意:“沈柠,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只是……怕你担心。你爸妈那时候有急事要走,怕你知道了会难过,就让我暂时瞒着你。”
“急事?什么急事比我还重要?”沈柠的声音里带着委屈,“他们为什么不再来看我?为什么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他们……”陆渊张了张嘴,好像在找理由,“他们在忙工作,等忙完了就会来看你了。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的眼神有些躲闪,不像平时那样坦然。沈柠看着他,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她想起那些频繁的梦境,想起护士的话,想起陆渊每次提到她家人时的回避,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里慢慢滋生——陆渊,是不是还有别的事瞒着她?
那天晚上,沈柠又做了梦。
这次的梦境不再温柔,而是充满了恐慌。梦里是刺眼的白光,有尖锐的刹车声,还有身体失重的坠落感。她看到自己坐在一辆车里,副驾驶座上,身边坐着的人,正是梦里那个温柔的身影——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眉眼里带着熟悉的笑意,手腕上戴着那块有月亮图案的银表。
突然,一辆黑色的车从侧面撞了过来!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猛地向前扑,额头撞在挡风玻璃上,疼得她眼前发黑。她听到身边的人惊呼着抱住她,声音里带着恐慌:“别怕,我在!”
然后,她看到黑色车的司机走了下来。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是她熟悉的深褐色,像浸在水里的琥珀。
是陆渊!
沈柠猛地从梦里惊醒,冷汗瞬间湿透了睡衣。她大口喘着气,心脏像要跳出胸腔,耳边还回荡着梦里的刹车声和陆渊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平时的温柔,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陆渊的声音突然响起,沈柠吓得浑身一僵。她转头,看到陆渊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条毛巾,正看着她。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沈柠的声音发颤,她想把梦里的场景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却又不敢说了。她怕那是真的,更怕面对真相。
陆渊起身,走到床边,想帮她擦汗。他的手刚伸到她的额头前,沈柠突然往后缩了一下,躲开了他的触碰。
陆渊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沈柠惊恐的眼神,脸上的表情慢慢变了。他不再掩饰眼底的慌乱,声音也低沉了几分:“沈柠,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沈柠没有回答。她紧紧盯着陆渊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神里找到答案。可陆渊的眼神太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她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这时,她的手无意间碰到了枕头底下的一个东西——是一个小小的硬壳本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她趁陆渊不注意,悄悄把本子攥在手心,指甲***硬壳的边缘。
陆渊还在看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沈柠,不管你想起了什么,都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一起面对。”
沈柠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声音很轻:“我……我有点累了,想再睡一会儿。”
陆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嗯”了一声:“好,你睡吧,我陪着你。”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沈柠闭着眼睛,却没有一点睡意。她能感觉到陆渊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带着探究和不安。
过了很久,她听到陆渊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好像睡着了。她悄悄睁开眼,看到陆渊靠在椅背上,头歪向一边,眼底的***很明显。
她慢慢从枕头底下拿出那个硬壳本子,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轻轻翻开。
第一页上,是熟悉的字迹——是陆渊的字。上面只写了一句话:“不能让她想起陈屿,绝对不能。”
陈屿?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在沈柠的脑海里。她终于想起了梦里人的名字——是陈屿!
她的心跳得更快了,手指颤抖着翻开第二页。上面记录着她醒来后的每一天:“今天喂她喝了小米粥,她没问起陈屿”“她梦到了雨天,没想起是谁给她撑伞”“护士提到她家人,我及时打断了,她没起疑心”……
每一条记录,都像一把刀子,扎在沈柠的心上。原来陆渊一直在骗她,一直在刻意隐瞒她和陈屿的过去!
她接着往下翻,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一朵雏菊,旁边写着一行字:“等她彻底忘了陈屿,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
沈柠的手猛地一抖,本子掉在了床单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陆渊瞬间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不再温柔,也不再慌乱,而是带着一种沈柠从未见过的冰冷和锐利,直直地盯着她:“你看到了?”
沈柠的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她想往后退,却被床头挡住了。她看着陆渊慢慢站起身,一步步向她走来,心里充满了恐惧。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轻轻敲了三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急切:“沈柠,你在里面吗?我是陈屿!”
陈屿?!
沈柠猛地抬头,看向门口。
陆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一章通过梦境与现实的交织,逐步揭开陆渊隐瞒的真相,结尾陈屿的突然出现让矛盾彻底爆发。接下来可以围绕沈柠如何面对陆渊的欺骗、陈屿的回归会带来哪些过往细节展开,你是否想继续创作,或者对现有内容进行调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