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到底是奴……唉,底子薄了些。能中个副榜就不错了。”
“我看悬!太医院那几位老爷,前儿来给老太太请安,私下里还说呢,等着看笑话!说他是‘沐猴而冠’,终究上不得台盘。”
“嘘!小声点!如今人家可是秀才老爷,救过太后的!”
下人们的议论,混杂着好奇、担忧,以及一些根深蒂固的轻视。
在他们看来,曾秦的崛起如同戏文里的传奇,美则美矣,却总让人觉得根基虚浮。
这科举大道,可不是单凭一点急智和运气就能闯过去的。
蘅芜苑内, 薛宝钗正坐在窗下临帖,字迹端正雍容,一如她的人。
莺儿在一旁用小铫子咕嘟咕嘟地煮着茶,忍不住开口道:“姑娘,你说那曾……曾相公,这次秋闱能中吗?”
宝钗笔下未停,淡淡道:“科举取士,自有天命文章。中与不中,岂是你我能妄加揣度的。”
莺儿撇撇嘴:“我瞧着难。他虽会作几首诗,哄得宝二爷和林姑娘他们高兴,可那科举文章,听说板正得很,他哪里正经学过?
奴婢听说,连咱们府上清客相公们都在私下议论,说他这次怕是‘现原形’呢。”
宝钗写完最后一笔,将笔搁在青玉笔山上,这才抬起头。
目光透过窗棂,望向曾秦小院的方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忽:“此人……确难捉摸。有时觉得他浅薄狂妄,有时又觉他深藏不露。
诗才灵秀,应对机敏,北静王府那般场面也能从容不迫……或许,真有几分倚仗也未可知。”
她顿了顿,轻轻摇头,似要将这纷乱的思绪甩开:“罢了,终究与咱们不相干。茶煮好了吗?”
莺儿见她神色,不敢再多言,忙倒了茶递上。
宝钗接过,指尖感受着白瓷杯壁传来的暖意,心中却莫名泛起一丝涟漪。
那日他当众求亲的莽撞,与后来诗会上的卓然风采,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矛盾的印象。
让她对这个原本不屑一顾的人,生出了一种连自己都说不清的、复杂的关注。
宫中,凤藻宫。
贾元春抚摸着内务府新进上的锦缎,听着抱琴打听来的府中消息。
“曾秦要下场了?”元春微微蹙眉,“府里都是怎么个议论法?”
抱琴小心回道:“回女史,府里上下,看好的不多。都说他根基浅,时日短,能中个副榜就是侥天之幸了。”
元春沉默片刻,轻叹一声:“我又何尝不知其中艰难。只是……此人总能做出些出人意料之事。
当初谁又能想到,他真能治好太后?谁又能想到,他一个家丁,能得陛下亲口赐下功名?”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宫墙上方四角的天空:“我倒真想看看,这个从贾府泥淖里挣扎出来的人,究竟能走到哪一步。若他真能……或许,对贾府而言,未必不是一条意想不到的出路。”
她心中存着一份隐秘的期待,这份期待,源于曾秦一次次打破常规的表现。
太医院值房内, 几位御医闲来无事,也免不了议论几句。
“嘿,那位‘曾神医’要去考举人了!诸位同仁,有何高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