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在我最看脸的年纪,我以恩求报,哄骗救来的裴云川娶我。他皱着眉,说我身为女儿家,
居然这么不知羞耻。但最后还是红着脸松口答应娶我。当婚礼举办到一半,
有一群人冲到了我家,喊着“少爷!!终于找到您了!”于是,我没听我娘的话,
颠颠的收拾小包袱,跟在他后面回家。在回家路上,
我叽叽喳喳的问他关于他母亲、他父亲、他家人的所有事。但他总是支支吾吾说,
你到了就知道了。当站在裴府门口时,看着红色的大门、高高的门槛,
大门两侧侍卫和仆人的眼光,都让我感觉不舒服。我下意识伸手想牵住裴云川的手,
但他却只是将手抬起,连个眼神都没有给我,只淡淡说了句:“不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做这种事情。这里不是小浦村。”裴夫人明知故地问起我是谁,
裴云川说了句:“昭昭当时救了我,我俩便成了亲,这次知道我要回来,便跟着我来了京城。
”裴云川后来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但我都没太听清,就像是隔着一层水,
虽然我就站在他身边。只知道,裴夫人最后说了句:“实在不行,
那就让她留在府里做个妾室便罢,也算是还了她的救命之恩了。”妾???
我为什么要来京城当个妾室。明明我应该是妻子。我找到了裴云川的母亲,告诉她,
给我八百两的感谢费就行。裴云川不想当我的丈夫,
那我就再买了比他还要好看的、还要专一的夫君。记得听我娘讲过,我有个远房表妹,
她的夫君,就是她用二十两银买来的。表妹的那个夫君对她体贴入微、家里的活、地里的田,
都一手包办,从不让她多操一点心,连两个孩子都跟她夫君似的,
小小年纪就知道要哄娘开心。我当时听着就极为羡慕,也想找个这样满心满眼都是我的人,
但翻遍了家里,也就只是找出来点散碎银子,我和我娘还得吃饭生活。现在想起来,
还是买来的比救来的靠谱。“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夫人表情虽然带着笑容,但是眼神里全是不屑,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夫人别生气,
她刚从乡下过来,自然是没规没矩的,等到时候好好**一下就好了。”说完,
那个老嬷嬷抬着下巴,说话时满脸嫌弃,语气中充满嘲讽。“黎姑娘,
你说你只要八百两就行?”我认真的点了点头:“自然。你们说你们裴府多么有权有势,
那你家少爷的命肯定也值八百两。”裴夫人盯着我的眼睛:“八百两还值得你专门跑来京城,
真的不想着在我裴府做妾吗?”“不不不!!我是要做妻子的,不是要做妾的。
”裴夫人还没开口,旁边的老嬷嬷倒是先急了起来:“就凭你个乡野村姑,
还妄想做裴府的正经夫人?”“想凭借着救命之恩,挟恩图报,飞上枝头当凤凰!
简直是白日做梦。”“别说你这个出身,就你这个姿色,连在裴府当丫鬟都不够格。
”“果然是穷乡僻壤出刁民!”我可以接受别人说我,但从小养我育我的小浦村,
却一直是个民风淳朴的地方。我愤怒地站起来,回嘴:“什么京城的大户人家,
连八百两的感谢费都不愿意给,跟泼妇一样的***自己家的救命恩人。”“这破地方,
让我嫁,我还不愿意呢,一个两个都是穿了人皮的牲口。”“你你你!!果然毫无教养!!
”“这就叫没教养了!!我还有更没教养的话等着问候你们呢!!
”“你们裴府要是拿不出来这八百两,也就算了,
但裴云川这两年在我家的吃、穿、住宿、看病的钱必须还给我。”“就算你们是破落户,
也必须一文不少的给我!!”老嬷嬷还要回嘴对骂,但裴夫人一抬手,
不紧不慢地说到:“区区八百两,我们裴府还是出得起的,
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打秋风的。”“不过说到底,姑娘对我儿有着救命之恩,
所以这八百***一文不少地交给姑娘。”说罢,裴夫人站起身,
身旁的老嬷嬷也适时将手伸过去,裴夫人一边将手搭过去,
一边说:“但也希望姑娘记住刚才说的话,拿到钱,立马离开裴府,回到你那个乡下的家。
”“王嬷嬷,你一会带着黎姑娘去账房吧。”我从账房领了钱,直接出了府。在门口,
碰见了正要出门寻我的裴云川。“你又要闹什么?”“我刚回京,有很多事情要忙,
你就不能懂事一点吗?”“你能不能学学大家闺秀的样子,让我省点心?
”“为了将你留在府里,我向母亲求了好久才答应你留下来……”“留下来做妾吗?
”我看着他脸上的烦躁,平静地问他。“…………”裴云川忍了忍,咬牙刚要解释。
“不用解释了,我是要做妻子的。”裴云川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冲我喊道:“你不做妾?
难道是丞相家的嫡女做妾吗?”“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你能不能认清楚你的身份!!
”…………“你能不能认清楚你的身份!!”我满脑子都重复着这句话。我的身份怎么了?
我是庄户家的女儿,虽然父亲去得早,但母亲一直对我很好。
父母家里的长辈从小也对我很好,一个私塾的老先生觉得我聪明伶俐,还教我识文断字。
我们村里的都说我能干的很,不知道以后谁有这么大的福气能娶到我这样的媳妇。
当我从山崖下背回来神志不清的裴云川时,母亲还劝我:“昭昭,这人看着伤的不轻,
咱们村也没个正儿八经的大夫,这人八成是救不活了。”我看着他俊朗的脸,
笑着说道:“试试呢!!万一能救活呢!”我拿出来我这几年攒下的私房钱,
拉着板车将他拖到了县城里。一家一家药店问过去,终于有个老大夫说可以试试,
但可能要花不少钱.我连连点头,表示只能要救活,花多少钱都行。果然,
好药一副接一副吃下去,裴云川终于醒了。我的积蓄也花光了,甚至还向母亲要了些钱。
母亲时不时就是念叨:“你把他救回来,除了告诉你了个名字,剩下的啥都不肯说。
”“谁知道他是什么人,别是什么江洋大盗,所以才会被人追杀吧??”我笑了笑,
对娘说:“娘,你这是话本子看多了吧?咱们村也没什么富户,
什么江洋大盗能掉在咱们村的崖下面?”“再说了,
不是您一直教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裴云川话一开始不多,也不怎么会干活。
后来,渐渐地,裴云川会给我讲很多我没听过的地方和故事。比如繁华热闹的京城,
烟雨蒙蒙的江南,雄浑苍凉的大漠;比如,夜里还会发光的珠子,鎏金雕刻的金簪,
浮光锦的衣衫……每次听到,我眼睛里亮亮的,
我抓着裴云川的胳膊问:“你怎么知道这多厉害的地方和东西啊?
”裴云川每次都说是从书里看到的,但我总觉得他去过那些地方,也用过和见过那些珍宝。
但他不愿意说也没关系。2.“这裴云川连家在哪,家里还有几口人都说不清楚,
你就要嫁给他?!!”我娘听到我想和裴云川结婚的消息,立马炸了毛。
“而且他那个弱不禁风的样子,以后怎么帮你分担,难不成还要你一个女孩子家顶门立户吗?
!”“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我傻笑:“他一看就是个书生,书生多好啊,
有学问,以后还能教我们的孩子读书识字呢。”最后娘还是没经住我的软磨硬泡、撒泼打滚,
咬牙答应了这件婚事。知道这事之后,裴云川终于从两天的低沉里走了出来,
握着我的手说:“放心吧,以后我绝对能让你过上好日子。这种粗活重活都不需要你干,
你就等着被别人伺候就行。”我当时笑嘻嘻的答应了下来,以为他就是单纯的哄我开心罢了。
结婚前的头一晚,我抱着枕头跑去了娘亲的屋里头。娘亲还在抹着泪看着我明天要穿的喜服。
看见我推门进来,连忙擦掉了脸上的泪,开口问道:“怎么这么晚还抱着枕头过来了?
明天是大喜的日子,你这个新娘子今晚要好好休息。”听着娘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内心也忽然出生了巨大的不舍,“我今晚想跟娘一起睡。”躺在床上,
娘亲拉着我的手:“我们昭昭,这么快就长大了,也要嫁人,也要当娘了。
”“感觉你前不久还是个刚会跑的小娃娃,转眼就这么大了。”我听着娘说的这些话,
不知咋地,也很想哭。但我还是忍住了,“娘,你哭什么啊,
结婚之后我和云川也是住在家里啊,和现在没区别。”娘亲虽然止住了泪,
但眼眶还是红红的:“娘不知道为啥”,后来像是安慰自己似的笑了笑:“也是,
结了婚你们也是住在家里,我这瞎哭什么啊”。我那时还和娘躺在床上,幻想着结婚后,
还可以和娘亲生活在一起,慢慢的攒些钱,然后生个孩子。在这种美好的幻想中,
我睡着时脸上都带着笑。却不知,世事本就无常,毕竟,世事哪能尽如人愿呢。
来到京城的第三天,我决定回家,回我自己的家。我背着来时的那个小包袱,
怀里揣着八百两银票。天亮时,我就已经站在了城门,等待着出城。
早上灰蒙蒙的雾气散开时,裴云川骑马来到了城门,看到我之后,松了一口气。下马之后,
我看着走到我眼前的裴云川,他脸上有些憔悴,精神也有些萎靡,一言不发的站在我面前。
感觉像是过了许久,我先开口问:“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你真的要走了吗?
”裴云川声音艰涩。看着他的样子,我有点不忍心,但还是说道:“对,这里不合适我。
”就像,你不适合我一样。那天的天气很晴,阳光很好,很好。我走了很远,
好像听到了裴云川问了句:“你还喜欢我吗?”但我没有回头。因为已经不重要了。
3.我找了辆马车,踏上了回乡的路。马车在路上走慢慢驶过长街,
车轮发出“吱呀吱呀”的微声。在晃晃悠悠中,我慢慢地睡着了,在恍惚中,
我好像梦见了我们来京城的时候。看着一群带刀的侍卫来到我的婚礼的时候时候,
第一时间我是慌张的,我下意识拉住了裴云川的手。即使知道这群人是来寻裴云川回家的,
我还是控制不住的发抖,我总在惶恐,总怕失去。他的家人,会像他一样喜欢我,接受我吗。
所以,裴云川说让我与他一同进京的时候,我眼眶里忽然蓄满了泪水,
坐在床边再次问:“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回去吗?我以为……”“你以为什么?
你以为我会头也不回地跟他们走?彻底把你忘在身后?”我被他说得羞红了脸,
要哭不哭的样子。裴云川轻轻捏了捏了我的脸,声音中充满了笑意和宠溺:“小傻子”。
当天晚上,我翻箱倒柜,想着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些,这样,
裴云川的家人没准会多我喜欢一点。裴云川坐在椅子上,一遍喝茶,一遍扭头看我,
问:“你这忙了一晚上了,你干什么呢?”我回过头看他,烛火轻摇,
光影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剑眉入鬓,眸中似藏着星辰大海。
我忽然想想到老夫子曾经说过一句什么灯下看美人。自己之前一直不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现在知道了。“第一次见你的家人和长辈,我不得打扮得好看一点,
让他们喜欢我一点吗?”我手里拿着一根银簪子,这还是上次和裴云川一起去县城的时候,
走过一个摊位,裴云川停了下来,一眼便相中了这个簪子,对我说:“这个簪子配你很好看。
”我当时笑嘻嘻地要他帮我簪上,他付了钱之后,郑重的帮我簪到了发髻上。
那是裴云川第一次这么郑重的送我礼物。回家之后,
我拉着娘的手问娘:“我这个簪子好看不好看?”娘拉着我的转了两圈:“哎呀,
这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好看啊,衬的这个新簪子都好看了啊。”我傻笑着,还没来得及回答,
又见娘故意板着脸说道:“买个簪子看把你高兴的,我之前给你买首饰的时候,
怎么不见你这么高兴啊?”我拉着娘的胳膊,将头放在了娘的肩膀上,“娘亲对昭昭了,
是昭昭的好娘亲,也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娘亲。”…………所以,不管怎样,
我都要戴着这个簪子去京城。裴云川笑了笑,“你这么好,他们怎么会……”说着说着,
裴云川突然停住了。我满脸疑问地看着他。他沉默了半晌,只说了句:“没事,
你什么样子他们都一样看待你的。”我当时还天真的以为是,不管我什么样子,
他们都能接受我。第二天,我们启程的时候,娘还专门递给我了个小包袱,
说:“第一次上门,还是要带点东西的,里面都是晒干的菌子和野山参。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对了,里面还有个小荷包,是些散碎银子,不知道你们要在路上走多久呢。
”我冲娘笑了笑:“娘果然是娘,果然有经验、有家底~”娘亲拉着我的手,刚想说些什么,
但没想到先红了眼眶,我瞬间慌了神,“娘,你怎么哭了啊,你别哭啊。”娘擦了擦眼泪,
“娘一想到要很久看不到昭昭,心里就难受。”我瞬间也想哭了。
我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娘这么长时间,也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我张了张嘴,
却只能听见嘴里的呜咽声。裴云川这时候走回来牵住了我的手,对娘说:“娘,你放心,
我在路上一定会照顾好昭昭的,到了京城我们立马就写信报平安。“到时候,
我还会领着昭昭回来看您的。”4.当我来到裴府门前,
看着朱漆大门仿若被岁月浸染出深沉的色泽,其上精雕细琢的缠枝纹蜿蜒盘绕,
似在诉说着当下的繁华。门前那两尊铜狮,在黯淡天光下泛着冷冽的光,狮首高昂,
双目圆睁如炬。那高悬的匾额,那上面烫金的文字,都瞬间让我感受到裴云川的尊贵与体面,
和我的,不体面。裴府的主人、仆人都瞬间围在了裴云川身边,我不知道被推了多少下,
踉跄了几次,也不知道何时被挤到了最外面。我看着离我最近的丫鬟,
她的衣服和装扮都比我光亮许多。原来,那天夜里,裴云川说的那句“没事,
你什么样子他们都一样看待你的”,是不论我怎么打扮,都是及不上他们家人的。
我看着一群人簇拥着裴云川进府,我却像个局外人,局促、尴尬,我不知道是应该向前走,
还是往后退。看着裴云川的背影,我觉得我已经被抛弃了,那种惶恐、那种无助,
让我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不过,好在裴云川回头看了我一眼,立刻拨开了身边的人,
小跑到了我身边,拉起着我的手走进了府里。“母亲,这就是我在信中给您提到过的我,
我的妻子,黎昭昭。”那满身珠翠的夫人,笑着拉着我的手:“这位便是黎姑娘吧,
果然节俭、质朴。”虽然感觉是在夸奖,
但我总觉得这位裴夫人的语气好像充满了不屑和嘲讽。我动了动嘴,不知道回什么,
只能尴尬的笑了笑。裴夫人看着我,笑着转向了众人:“少爷终于回来了,
做几道少爷爱吃的菜。”在饭桌上,裴夫人亲自给我布菜,笑意盈盈:“黎姑娘,
这些菜你应该没尝过吧。尝一尝,这都是云川爱吃的。”“云川挑嘴的很,小时候,
几天不吃他爱吃的菜,便要闹脾气。”我看着桌上那道摆盘如诗画般的菜,
最上层是几片薄如蝉翼、泛着淡粉光泽的肉片,似天边飘落的云霞,
底层软糯洁白、冒着热气的物体,不知是何种珍稀食材。我盯着它,大脑飞速运转,
过往在乡野吃的粗茶淡饭在脑海闪过,却始终找不到匹配的记忆。我小心翼翼拿起雕花银筷,
夹起一片淡粉色肉片放入口中。奇异浓郁的味道瞬间在味蕾炸开,既非猪肉醇厚,
也非牛肉劲道,更不是鸡肉鲜嫩,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
有淡淡鲜香、若有若无清甜,还有从未体验过的独特风味。我眉头紧皱,努力在记忆中搜索,
却一无所获,只能尴尬地咀嚼,喉咙似被噎住,难以下咽。裴夫人察觉到我的异样,
嘴角微扬,“昭昭,是这些菜不合口味吗?”我脸瞬间涨红,慌乱摆手:“不是,
是我从未吃过这些菜,不太习惯。”我低着头,不敢看周围人的眼神,
生怕从他们的眼中看到嘲笑和轻视。这时,裴云川察觉到我的不安,温柔握住我的手,
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对裴夫人道:“母亲,昭昭刚入府,不熟悉正常,以后就熟悉了。
”我感受到裴云川手心的温度,心中稍安。裴夫人没有接话,接过婢女呈上来的巾帕,
擦了擦嘴,淡淡说了句:“还没来得及感谢黎姑娘的救命之恩。”我也赶紧放下筷子,
一遍摇手,一遍解释:“没事没事,是我应该做的。云川是我夫……”我还没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