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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3 13:48    编辑:清旖

《黎轻语陆文璟》 小说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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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轻语陆文璟》 第2章 免费试读

夜深,黎轻语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一双炽热的大手突然揽上腰肢,男人的气息迎面而来。

她下意识往床侧躲了躲,避开了陆文璟的抚摸。

大抵是结婚这么多年,黎轻语第一次在床事上拒绝了他。

陆文璟有些意外:“不想要?”

黎轻语背对着他,裹紧被子:“明天还要早起,睡吧。”

想到黎轻语每天都要照顾卧床的母亲,陆文璟没再多问,替她掖好被角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陆文璟已经不在了。

黎轻语如往常一般,洗漱完煮好养生粥端到陆母的房间里。

“天天都是粥,你什么时候可以给我换个早饭?”

“照顾人不会,生孩子不会,真不知道我儿子娶你回家做什么!”

面对陆母的训斥和怒火,黎轻语没有争辩。

医生说婆婆肠胃不好,早饭只能吃易消化的流食,所以她才每天起早床熬粥。

婆婆不领情没关系,她不喜欢的这个儿媳妇,还有十天就会彻底离开这个家。

黎轻语将粥和勺子都放好,又将热水和收音机摆到陆母床边。

“妈,我去看书了,你有事就叫我。”

陆母喋喋不休的数落着她:“你都结婚了看那些书有什么用?还不如去看看中医,开几副送子药吃。”

“早点给我陆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

黎轻语淡淡嗯了一声,提着竹篮走了出去,将陆母的叨叨隔绝于耳。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打开书柜正要拿书学习,却翻到一张泛黄的纸页。

那是她和陆文璟的“结婚申请报告”,右下角的签字日期是三年前。

部队的领导和村里的干部都已经同意签字,只等他们去民政局领证结婚就是合法夫妻了。

只是领证的前一晚,陆文璟接到紧急任务,匆忙归队。

“对不起,明天不能去打结婚证,等我完成任务回来我们再去!”

临行前,陆文璟信誓旦旦的承诺。

可一个星期后他回家,却好像忘了这件事一样,再也没提及过。

黎轻语也尝试过开口,却每次都恰巧被陆文璟的其他事耽搁。

后来她也淡了,几十年过去,就当两人已经是事实婚姻。

现在回想,做了一辈子“无证”夫妻,何其荒唐。

黎轻语扯了扯嘴角,将那张结婚报告单一点点撕碎。

“没领证,走也走得方便。”

决定了要离开,也是时候清理家里有关自己的痕迹了。

黎轻语将窗柩上、家具上所有的“囍”字揭下来,扔到竹篓里。

柜子里,红双喜的搪瓷缸、大红色的鸳鸯绣枕……

每一样都是她刚结婚时精心挑选准备的。

现在看来,这些东西都没留着的必要了。

黎轻语全都清理进竹篓内,没有一丝犹豫。

环顾四周,她的视线落在白墙挂着的结婚照上。

自己穿着整洁的蓝色工服,陆文璟穿着笔挺的绿色军装。

只是一个笑得灿烂如花,一个嘴抿成一条线,仿佛只是完成任务。

对比上锁的铁盒里,他与柳淑英的那张合照。

黎轻语觉得,也许那才是陆文璟心中的结婚照。

她踩上凳子,将相框取下来,又拿来剪刀。

“咔嚓”一下,将结婚照剪成两半。

一刀两断,干净利落。

回到家,黎轻语忙着收拾东西,直到夜深才独自歇下。

第二天醒来,枕边空空荡荡。

陆文璟一夜没回。

黎轻语只略看了一眼,便收敛了心绪。

男人的心不在家,就算人回来了,也等于没有回来。

活了两辈子,黎轻语才明白失去比拥有更让人踏实。

一个人睡,也挺好。

她起床整理一番,穿了一身白衬衫,骑着自行车去了夜校。

身为夜校唯一考上大学的人,同学们早约了黎轻语一起年前聚餐,算是庆祝也是饯行。

饭吃到一半,班长许援朝举起杯子。

“今年是高考中断十年后首次恢复,恭喜黎轻语同志考上大学!”

“同学们,咱们以茶代酒敬她一杯,祝她前程似锦,也祝我们所有人都能顶峰相见!”

黎轻语连连站起来,举杯饮尽以表情分。

“有志者事竟成,我在北京等大家!一起为祖国增砖添瓦!”

寒暄间,有人关心她的家事:“你去北京念大学,陆团长也跟着去北京的军区吗?”

黎轻语心微微一颤,轻笑着摇头。

“他是军人,不能轻易换驻地。”

她曾为了陆文璟,跨越千山万水孤身来这里。

可那个男人的心不在她身上,又怎么可能为了她调去北京?

现在为了梦想,她依旧是孤身一人离开这里。

也离开陆文璟。

“你们伉俪情深分居两地也没关系,能在各自领域为国建功,真让人羡慕!”

同学不知实情,还笑着对黎轻语举杯祝福。

黎轻语什么也没说,抬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也掩住了眼底涌动的情绪。

这一天,大家在夜校的食堂畅所欲言,快意潇洒。

结束时天色已黑,班长许援朝坚持要送黎轻语回家。

两人推着自行车走在回军区大院的路上,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一时间,黎轻语有些恍惚。

上辈子与陆文璟结婚五十年,他们好像从没有像这样肩并肩同行过。

一直以来,她都是跟在陆文璟的身后,一次又一次追逐他的背影。

这段感情,她只是一个卑微的追光者。

但现在已经决定离开,她要活成一道光,成为自己的太阳。

走着走着,倏地看到一辆熟悉的军绿色吉普车停在军属大院路边。

穿着蓝灰色布衣的柳淑英和陆文璟并肩从院子里走出来,两人有说有笑。

这一幕,让黎轻语下意识想避开。

明明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此刻却好像个见不得光的身份。

“怎么了?”许援朝发觉了黎轻语的异常。

黎轻语刚要说话,却看到柳淑英踩到一个碎石差点崴脚,陆文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隔壁院的余婶刚好看到了这一幕,直接嚷嚷了起来。

“柳淑英同志,和已婚男同志还是要保持点距离,别坏了我们军属大院的作风。”

傍晚,陆文璟刚回屋,就注意到家里变了样。

“墙上的结婚照呢?”

黎轻语埋头清理着书本,语气平淡:“相框坏了,我取了下来。”

陆文璟没再多问,而是敷衍地应了声:“改天我修一修。”

说完,他去了隔壁房间,陪陆母唠嗑。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黎轻语在心底无声地开了口。

“陆文璟,有些东西,永远都修不好了。”

他们的婚姻,他们的感情,已经有了永远都无法修复的裂痕。

晚上,黎轻语刚躺到床上,陆文璟洗漱完也进了屋。

只一眼,他就发现卧室里变得空荡荡,好像少了很多东西。

“怎么空了这么多?房间里的东西呢?”

黎轻语平静的说出早已想好的说辞:“清理掉一些旧物,等过了年换点新东西。”

陆文璟点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等过了年,带你去县城逛逛添置些新的。”

黎轻语没有将陆文璟的话放在心上。

过了除夕,她便会离开这里。

家里添置新物的事,还是留给新的女主人来张罗吧。

一阵夜风吹来,屋内冷飕飕。

陆文璟关了窗户,再解下外衣躺到了床的外侧。

他替黎轻语掖好被子,便没了多余动作。

不久,绵长的呼吸浅浅传来。

黎轻语下意识扭头看向他,熟睡的男人紧拧着眉,好像在梦里有什么烦心事。

一想到他和柳淑英的纠葛,黎轻语觉得,大概是自己无名有实地占据着陆太太的身份,住在这军属大院里,让他不能名正言顺地照顾那个女人。

所以才睡在自己身边,都这么烦吧。

“没关系,再过几天,你就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

黎轻语在心底默默说着,转身闭上了眼。

第二天。

黎轻语给婆婆准备好早餐后,坐在窗前叠着五彩缤纷的许愿星,一颗又一颗她已经叠了小半个玻璃瓶。

陆文璟起床看到这一幕,有些疑惑问她。

“你在做什么?”

黎轻语交叠着手中的彩纸:“折许愿星。听人说折满一千颗许愿星,就可以许一个愿望。”

说完,她手中的动作一顿,仰头看向一旁的男人。

“你有什么愿望吗?”

陆文璟皱起眉头:“你是军人家属,思想觉悟要比群众高,这种封建迷信的事以后不要搞。”

他穿上外套,又对着镜子整理好军服和军帽,确保端正平整。

然后交代道:“今天部队任务有点多,晚上可能不回来,你不用给我留灯。”

门被打开又合上,黎轻语看着男人大步流星走远的身影,再低头看着手里的许愿星。

陆文璟,不用你提醒,以后我都不会给你留灯了。

每天折100颗许愿星,等到除夕那天刚好一千颗。

新年有新的开始,新的愿望。

我的新年愿望,便是离开这里,离开你……

思绪回拢,黎轻语折完100颗许愿星,将玻璃瓶收进了柜子,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昨天清理了一些没必要的东西扔掉,今天该整理自己要带走的物件了。

拉开衣柜,黎轻语将自己常穿的几身衣服塞到行李箱里。

又将一些书本和笔记文具装进去,箱子还多出好大的空间。

原来,诺大的一个家,她的存在感那么低。

低到连一口皮箱都装不满。

黎轻语叹了口气,拉上皮箱拉链收到了床底下。

想到去北京报道,还需要一张证件照,她骑上自行车去了镇上最近的照相馆。

红旗照相馆。

黎轻语刚停好自行车,却意外看到一辆熟悉的军绿吉普车停在路边。

陆文璟的车怎么在这里,他不是在部队做任务吗?

黎轻语下意识侧头看向照相馆的玻璃窗内,就见扎着两个麻花辫的柳淑英将头歪靠在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肩头,笑靥如花。

那个男人,正是陆文璟。

陆文璟看着照相机,嘴角微微上扬。

记忆的那张合照与眼前的画面重叠,刺得黎轻语眼尾有些发红。

原来在喜欢的人面前,寒川冰山也可以融化成水。

黎轻语无声地笑了笑,没有进去打扰他们的拍照。

既然已经决定了离开,她也没必要庸人自扰。

反正再过十天自己就要走了,到时候他们想拍多少照片都随意。

黎轻语驻足在窗边,看着他们拍完照后走出照相馆。

看着陆文璟亲自给柳淑英拉开了副驾驶的门,还贴心的替她系上安全带。

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看起来,比她和陆文璟更像一对恩爱夫妻。

黎轻语恍惚想起,前世她居然从未坐过陆文璟的吉普车。

那时有事要用车,陆文璟总是义正言辞的说:“车是公家的,你坐不合适,怕人民群众说我搞特殊,等以后咱们自己买了车再搭你。”

所以每次赶集去买东西,黎轻语都是踩着二八大杠的自行车,拖着重重的货物回家。

看着扬长而去的吉普车,黎轻语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原来不是不能坐公家的车,而是他的副驾驶位置,是心上人的专属。

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还不够资格坐。

黎轻语深吸一口气,平复好了情绪才推开照相馆的门。

坐到椅子上,头顶的柔光灯打到她的脸上。

黎轻语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起刚刚陆文璟和柳淑英拍照的一幕。

鬼使神差的,她开口问拍照的师傅:“刚刚那两位拍照的同志,好像拍了挺多照片?”

“是呀,可能刚刚新婚,两人还挺害羞,但郎才女貌很般配!”

历经了两辈子的心态转变,此刻听到旁人夸赞自己的丈夫和其他女人般配,黎轻语的心底没有一丝涟漪。

她抿了抿唇,对着镜头微微一笑:“是啊,他们很般配。”

想起她和陆文璟唯一的那张合照,男人神色冷漠眉宇紧拧,和刚才的温柔似水判若两人。

两相对比之下,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实在是太过可悲。

不过那张照片,已经被她剪掉了。

剪掉貌合神离的合照,也剪掉她错付半生的感情。

出了照相馆,黎轻语骑着自行车往回走。

路过护城河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河面波光粼粼,一座挂满同心锁的情人桥横跨两岸。

这里是黎轻语和陆文璟第一次相识的地方。

四年前有个小同志掉进了河里,黎轻语跳下去救人,将小同志托举上岸后自己却体力不支差点溺水。

是陆文璟及时将她抱了上来,救了她一命。

人民日报将她和陆文璟的报道事迹放了整整一版:【学习雷锋好榜样,见义勇为真英雄!】

也是从那以后,军区政委和村干部明着暗着撮合他们相识相知,直至结婚。

申请了结婚报告后,陆文璟带着黎轻语来到这座桥,亲手锁上一把刻了他们名字的同心锁,并郑重承诺。

“黎轻语同志,虽然和你认识时间不长,但首长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结婚后我一定会对你好!”

现在再回想这段往事,黎轻语只觉自己当年是真傻。

陆文璟几句言不由衷的情话,就将自己哄得死心塌地爱了他一辈子。

他明明心有所属,却骗她说感情可以培养,还要与她做一对外人口中的模范夫妻。

何其可笑!

早知道他有个爱而不得的心上人,自己一定不会嫁给他。

黎轻语咬着唇,低头在密密麻麻的铜锁里翻找当年的那把同心锁。

直到黄昏时分,她终于找到了那枚刻着“陆文璟、黎轻语”名字的锁。

锁已经生锈,她伸手轻轻一扯,铜锁就剥离下来。

铜锈沾在手上,透出腐蚀的气味。

黎轻语心想,她和陆文璟的感情也如同这坏了的锁一样,轻轻一扯就断了。

坏了的东西就该扔掉,锁一样,情也一样。

她扬起手,没有任何犹豫将锁抛进了河里。

1977年,夜校教导处。

“黎轻语同志,这是北京科研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恭喜你成为我们夜校唯一的女大学生!”

“过了除夕就要去北京报道,这几天你记得处理好家里的事,去北京为国家做贡献。”

看到张老师递来的鲜红录取通知书,黎轻语双手接过,心底一阵蔚然。

“谢谢张老师,我一定好好努力,争做社会主义接班人!”

从夜校回南岭军属大院,夕阳洒落在斑驳石路上,将她的身影拉得孤独而又修长。

回到家,黎轻语看着屋里的黑白电视机,还有冰箱上没有撕下的大红喜字,心情一阵恍惚。

从21世纪重生回到1977年年底,和陆文璟结婚的第三年,她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这个事实。

上辈子黎轻语嫁给陆文璟,为了随军她放弃了广播员的工作,为了照顾婆婆她放弃了去北京上大学的机会。

可她的努力,换来的只是陆文璟对她相敬如宾。

她以为他天生不爱笑,对谁都是清冷寡淡,包括对自己这个妻子。

为了做一个合格的军嫂,她任劳任怨辛劳了五十年。

直到陆文璟驾鹤归西,黎轻语整理他的遗物,意外发现了一张他和战友遗孀柳淑英的合照。

那个扎着两个粗麻花的女人将头歪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笑得很灿烂。

照片背后还写着“今生挚爱”四个字。

黎轻语这一刻才知道,陆文璟不是不会笑,也不是不会爱。

只是他心中一直有一个“爱而不得”,所以才与自己“相敬如冰”的过了五十年。

她一辈子的付出与爱意,不过是一场笑话。

现在,她重生回到与陆文璟结婚的第三年,考上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之时。

这一次,她再也不要为那个男人耽误自己,蹉跎一生了。

她要去北京,要去过不一样的人生。

“吱呀——”

门被推开,陆文璟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回来,将手里的糕点放在桌上。

“这是柳淑英同志做的绿豆糕,她让我拿来给你吃。”

黎轻语盯着那份被绿豆糕压着的录取通知书,心底五味杂陈。

前世陆文璟告诉她,柳淑英是他战友的遗孀,年纪轻轻守了寡又没有孩子,他得多帮衬些。

一来二去,柳淑英投桃报李,时不时就送点吃的用的给他。

黎轻语从未多想,觉得自己丈夫面冷心热,有情有义。

想到前世他们那张亲密合照,如今再看这包糕点,她只觉很是讽刺。

“她有心了。”

陆文璟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异样,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粮票和现金放到桌上。

“这个月的津贴给你,等咱妈的腿伤好了,你再回广播站工作。”

说完,他便脱了军装外套,转身去浴室洗澡。

黎轻语沉默的听着哗哗的水声,又看向樟木柜子上摆着的糕点盒、衣架上挂着的羊毛围巾、门口摆着的千层底布鞋……

大大小小十几样东西都是柳淑英送来的。

前世她真是糊涂,柳淑英这么明显的暗示和挑衅,她竟毫无知觉。

一心扑在陆文璟身上,爱得如痴如醉。

黎轻语走上前拿开绿豆糕,小心翼翼的抽出了录取通知书。

红彤彤的纸页,烫金的“录取通知书”五个大字那么明显,陆文璟却没看到。

他是一名军人,做事胆大心细,一丝不苟。

但凡他对自己上一点心,都不可能对着这张录取通知书无动于衷,视若无物。

前世黎轻语为了做好他的妻子,照顾好这个家,收到通知书就默默撕了,没去北京上大学。

重活一次,她不会这样做了。

黎轻语走到樟木斗柜前,打开抽屉,将红彤彤的取通知书小心轻柔地放进去。

抽屉另一边,放着一条还没织完的男士毛线衣。

新年穿新衣,那是她给陆文璟织的新年礼物。

可现在,她利落的扯掉了织针,将半成品的毛线衣拿出门。

屋外冰天雪地,寒风刺骨。

但比这寒风更冷的是黎轻语的心。

她走到垃圾站,将手里的半成品毛衣扔进了垃圾堆。

连同心底那个男人,一起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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