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时鸢萧敛》由炙手可热的作家侠名匠心独运,喜欢这本的绝对不容错过!...
时逢二月,寒风仍如刀锋一般,刮得人脸皮生痛。
一大早盛时鸢就站在了当铺门口,握着手里的珠钗,反复抚挲着。
她父亲是个五品官,半年前受到景王谋反一事的牵连,被处了极刑。抄家后,嫡姐跟着未婚夫跑了,嫡母用一根白绫自挂于房梁上,偌大的盛家只剩下盛时鸢,三姨娘,还有两个妹妹,四人窝在城西一个破屋里艰难度日。
前几日姨娘又病倒了,一直在咳血,今日再不换点银钱回去,莫说姨娘的病没钱治,两个妹妹也得饿死。
吱嘎一声,当铺大门打开,掌柜打着哈欠出来,一眼瞥见盛时鸢,摇了摇头。
“盛姑娘,海公公放话了,没人敢收你的东西。”
盛时鸢央求道:“多少当一点点,我等这钱救命。”
掌柜上下打量她一眼,说道:“盛姑娘何不寻那高枝呢?只要你同意,那金山银山不都是任你躺。”
盛时鸢白皙的脸皮顿时胀得通红。
他说的高枝指的就是海公公,太后身边的心腹红人。
海公公瞧她美貌,在抄家时就有心要辱她,被她打了一耳光之后放出狠话来,要盛时鸢跪着去伺侯他。她虽是庶女,但好歹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哪怕再落魄,也断做不出这种事。
她心里憋屈,掉头就出了当铺。
漫无目地走了会儿,又硬着头皮走向一家绸缎铺。她女工不错,一直想寻个活作。可海公公放了话,满京中就没人敢收留她。但愿,今日能遇到一个胆大心善的掌柜吧。
她人还未走到,只见那掌柜就像见了鬼一般,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一阵寒风吹过来,冻得盛时鸢猛打几个冷战,而肚子这时又咕噜响了起来。这两个月来,她每两日才喝一碗稀得只见水的粥,配的是捡来的菜叶子。两个妹妹还小,天天饿得直哭,都指望她今日能带点吃食回去。
现在怎么办?
偌大的京中,她竟寻不到半点机会,委屈得她真想哭。
“盛姑娘请留步。”这时当铺掌柜追过来了,压低声音说道:“我这儿确实有个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只要不是作奸犯科,能挣银子的都行。”盛时鸢连忙点头。
掌柜声音压得更低了:“有个贵人想寻个通房。”
盛时鸢的脸一下就胀红了。
“你如今处境艰难,再这样下去,你们母女不得活活饿死?就算是想逃,那也得逃得出去才行,那海公公可是在城门口安了眼线的。”掌柜立起食指,继续道:“只需要姑娘去一晚……”
“一晚?”盛时鸢楞住了。
“我那亲戚收了三百两银子,可昨儿才知道女儿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如今她家把银子用光了,若不送个人过去,脱不了身。所以,她爹娘想找一个模样、身材相似的姑娘,顶替一晚。他们愿意给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手指,轻轻摇了摇,“五十两!”
盛时鸢红着脸,拒绝的话硬生生咽回了肚里。
风更大了。
她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一股子沁骨的冷意从脚底一直涌到头顶。
这便是她的命么?
夜深了。
盛时鸢煮了一锅米饭,用肥肉炼了一点猪油,猪皮在铁锅上来回擦了一会,放进白菜和豆腐,煮得香气直冒。她明晚不能回来,便把两天的饭食都煮出来了。
“姐姐,珠钗卖了多少钱?”小妹趴在灶台前烧火,好奇地问道。她才六岁,最近一直帮着盛时鸢干活,手上裂了好多伤口。
“能撑上一段日子。”盛时鸢没敢说收了五十两。若不小心传出去,肯定会有人来抢。
有了这五十两,她就可以做点小本买卖,日子总能熬过去。
反正这辈子她也不想嫁人了,一晚就一晚吧。其实她也是有过婚约的,可未婚夫婿不想被她家牵连,悔婚走了。那天晚上她哭了一整晚,又烧了好几日才缓过来。
“我今晚要出去一趟,后日才能回来。你在家里好好照看姨娘和妹妹,不管谁来都不许开门。”她把饭菜摆好,小声叮嘱道。
小妹怔住了,不一会儿眼泪就涌了出来:“姐姐不要我们了吗?”
“我去贵人家里做点绣活,活很赶,得忙上两个通宵。”她轻声哄道。
“姐姐你可不要丢下我们。”小妹抱紧她的腿,哭得一抽一抽,伤心极了。
“不丢下。”盛时鸢轻轻搂着小妹,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盛姑娘,该出发了。”院外响起了婆子的声音。
那小通房的家人就在屋外等着,敲门催了她好几回。
门外停着一顶小轿,她一出来,婆子就蒙上她的眼睛,扶她坐上轿子。蒙她眼睛,是不想让她知道去了谁家里,免得以后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坐在轿子里,想到自己即将要面对的事,悲从中来。
兜来转去,她竟还是走上了这条路。心脏被堵得生痛,想哭,又怕眼睛肿了,误了明日的事。就这么一路摁着心口,忍着憋屈,被抬进了一栋气派的大宅子里。
轿子是从后门进的,里面有两个婆子接应。下了轿子,二人牵着她就走。
“记住,你叫玉娘。万事顺着爷,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盛时鸢脑子里嗡嗡地响,一身热血全涌了上来。
不是说好明晚吗,怎么今晚就来了。她什么都不会,等下该怎么做啊?
“进去吧。”到了厢房门口,婆子取下蒙眼布,把推进了屋子。
房间很大,一张华贵的紫檀榻放在房间正中,上面垂着淡青色的帐幔,帐中隐隐躺着一个身影。
这便是她今晚要服侍的贵人吧?
怎么办,她慌得不行,紧张得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水。”帐中的人翻了个身,哑声唤道。
盛时鸢看向桌子,上面摆着上好的汝窑白瓷茶具。她抖着手,倒了碗茶,忍着害怕捧到了榻前。
男人的手从帐子里伸出来,骨节分明的长指勾了勾。
盛时鸢赶紧把茶碗放到他手里。
“混帐。”男人顿时发怒了,握紧茶碗,翻身坐起。
盛时鸢吓得动都不敢动,眼睁睁看着他掀开帐幔朝她看来。
这是一张白皙清俊的脸,她再熟悉不过了……
怎么会是他!
萧敛!
大周国权势倾天的九王爷,太上皇一手**抚养长大的皇孙,当今皇帝最器重的皇子。
她爹的案子就是他一锤定音,定了个流放之罪。
满京中没有人不怕他,他若哼一声,那半个京中的官员都得跪下。再哼一声,另一半也得小心地过来问他,是否哪里得罪了他。
盛时鸢整个人都吓木了。
“跪下。”萧敛乌沉的眸子里泛着不正常的猩红,语气如刀子般冷硬。
盛时鸢慌忙垂下眸子,跪到了他面前。
“嬷嬷没教过你,本王不饮冷茶。”萧敛把茶碗重重地放到榻沿上,冷声质问。
盛时鸢摇了摇头,又赶紧点头。嬷嬷肯定是教了玉娘的,但她刚进门,所以并不知道这规矩。
“害怕,忘了……”她细声解释道。
高大的身子朝她倾来,一道黑影顷刻间把娇小的她笼了个结实。
她的下巴被他捏住,迫不得已地抬起头来,与他对视。鼻尖处,飘来了他身上的酒气。他饮酒了,难怪眼睛这么红。
“你不是这府里的人,你是谁?”他清冷地问道。
“奴婢是玉娘。是贵人前几日买回来的……”盛时鸢慌乱地回道。
萧敛眉头皱紧,盯着盛时鸢看着。
上月他在京外巡视,不料中了月殒之毒,需要一女子解毒,七日一次,三次之后便可解毒。可他没有姬妾,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中毒之事。祁容临为了给他解毒,花三百两给他买了个民间的小女子,让她做个通房。以后也不会带回王府,只放在这别院里养着。
第一茴毒发,他是硬挺过去的。今日发作,祁容临警告他,再硬挺一回,这毒便会沁入骨髓,药石难医。
此时他眼里充了血,看东西很模糊。只觉得指尖的触感还不错,滑腻得像芍药花瓣一般。指尖在她脸上抚挲了几下,他身体里的火越来越烫,于是一把抓住盛时鸢的手腕,推倒在了榻上。
盛时鸢心跳砰地一下,变得疯狂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两下,但哪挣得过他的力气,双手被他锁紧了推到了头顶,双膝也顶开了,脆弱地支着,想合也合不上。
想起进来时嬷嬷的叮嘱,她颤微微地说道:“求王爷,怜惜。”
她声如细雨,肩也微微缩起,看上去十分可怜。
萧敛只怜惜了一小会,便克制不住那汹涌而至的情潮,把她彻底地弄了个透。
盛时鸢哭累了他也没停,就这么折腾到了快天亮,他才从她身上退开。
以前订亲时,姨娘也曾说过几嘴夫妻房里的事,但没怎么说仔细。只说新娘子和新郎会同卧一张榻上,同盖一床被子。姨娘还说待她出阁前再细细教她,如今她也不必人教了,原来这事儿是这么痛苦,这么难受的……
她觉得自己差一点就死了。
腰,腿,胳膊,没一处不痛。
所以为什么会有男人女人迷着这种事儿,勾栏院中的生意还那样红火,海公公男人都不是了,还想拿她取乐?
她悄悄地侧过脸看他,一张清冷英俊的脸上还覆着红意,汗水在他的胸膛上滚动着,没由来地让她害怕。就怕他会侧过身来,再摁住她折磨。
“你回房去。”察觉到她的视线,萧敛躺到了里侧,哑声道。
盛时鸢连忙爬起来,捡起撕烂的衣服穿上,拖着疲累的身子,蹒跚着往外走。
门外守着昨晚接她的嬷嬷。两个人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递了碗避子汤,盯着她喝得一滴不剩,再用黑布蒙了她的眼睛,依然牵着她往外走。
回到家里的时候,两个妹妹已经醒了,六岁的二妹在洗衣,四岁的在烧火煮早饭。看到她姿势怪异地走进来,两个妹妹赶紧过来扶她。
“姐姐,有人打你吗?”三妹妹仰着小脸,心疼地问她。
“没有,就是作活太累了。”她勉强笑笑,抚了抚三妹妹干巴巴的脸,说道:“我去睡会儿,你们莫要吵我。”
“姐姐你喝点粥再去。”二妹赶紧捧来了粥。
盛时鸢一点胃口也没有,咽下苦涩,哑声道:“我不饿,等会起来再喝吧。”
进了屋子,盛时鸢一头栽到榻上,眼泪刷刷地淌。
她又痛又屈辱。
就为了这五十两,她便做了这般***的事。现在她只想用水狠狠地洗洗身子,但转念一想,妹妹们都在,万一看到她身上的这些痕迹,又无法解释。只能死死忍着,等到妹妹们午睡去了,她再去把自己洗干净。
她心思百转,想了好些事,终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梦里头,秦归明就站在院子里,温柔地看着她,手里还拿着给她买的书。秦归明就是她那未婚夫婿,出事之前,二人也曾两情相悦。他跟着父亲读书,年前刚中了举,马上就可以入朝为官。如今,当然不会为了她放弃大好的前程。
所以,情字是什么呢?不过是骗人的罢了。
有情人天下难寻,薄情郎处处可见。
她醒了在哭,梦里也哭。待到醒来时,又是天黑时分了。两个妹妹,还有咳个不停的姨娘都守在榻前,担忧地看着她。
姨娘用帕子捂着唇,咳得弯下腰去,六妹妹给她拍了好一会儿背,她才继续往后说:“你浑身发烫,只怕是我传染给你了。你不要再管我,把我送去庵里。”
“姨娘,你说什么呢。我答应过爹要照顾好你和妹妹。”盛时鸢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来,摇头说道:“我能养活你们。”
“你姐姐都不管我们,你一个庶出的,何必管。”姨娘红着眼睛,拿着帕子不停地抹泪。她生的是这对小女儿,盛时鸢的母亲去得早,一直放在嫡母膝下抚养,她也跟着照看过一段时间。
“我已经找到活了,西街的绸缎铺子答应收我的绣品。”盛时鸢勉强挤出一个笑,安慰姨娘。
“海公公会同意?”姨娘紧张地问道。
盛时鸢苦笑,海公公当然不同意,她只是说个谎宽慰一下姨娘。
砰砰砰,有人敲门。
“盛姑娘,盛姑娘开开门啊。”
这是昨晚那个婆子的声音。
盛时鸢心中一紧,赶紧过去打开了门。
“不、不用了,我自己擦。”盛时鸢吓了一跳,慌得挣开他的手就逃。
躲在桌后抖了会儿,这才大胆地说道:“我去给王爷沏茶。”
“你认识我?”萧敛的眼神一沉,语气不觉严厉了几分。
盛时鸢吓得不敢再动,犹豫了一会才小声说道:“那年王爷凯旋,我在街上见过……”
萧敛盯着她的方向看了好一会,正欲说话,房门被人轻轻叩响了,婢女捧着膏药,深埋着头,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榻前,把药捧到了盛时鸢面前。
“给我。”萧敛伸手。
婢女赶紧把药轻轻放到萧敛手心里,快步退了出去。
“坐下。”萧敛捏着药瓶瓶塞,扑地一声,拔开。
顿时清凉的药味儿在风里弥散开。
“自己可以……”盛时鸢脸色羞得通红。
她是那儿疼,怎么能让萧敛擦药。
“坐好。”萧敛的语气又冷了几分,不容反抗。
罢了,就当他是个上药的棒槌好了。盛时鸢胀红了脸,心一横,坐到了榻上。柔软的手扯着裙带,眼睛一闭,直接拉开。她只穿了件袄裙,里面没有裤子,唯一一条棉裤被她拆成了两条小的,给了两个妹妹。现在两条纤细的腿就在袄裙里立着,***嫩的。
“我给你擦手腕,你解裙子干什么?”他双瞳轻敛,抬头看她。他记得昨晚一直握着她的手腕,她哭的时候说过手腕疼。
是她误会了……
盛时鸢大窘,赶紧把裙袄系上,结巴道:“我、我自己来。”
眼看裙带就要系上,萧敛突然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腿弯,把她往面前带了一点。
“你素日里就这么穿?听说你家也有点家底。”他声音有点哑。
盛时鸢心里又慌了。玉娘家是有家底,可是她没有啊。而且替玉娘来的事太过匆忙,玉娘家也没想到她会穷到连条袄裤也没有。
“这么冰。”萧敛拧眉,有些不悦。
外面飘着雪,她的腿此时冻得像两段寒玉,进屋子这么久了也没暖过来。
盛时鸢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嗫嚅一会,说道:“我去烤暖一点再让主子捏吧。”
他没事捏她腿干什么?
“回屋去吧。”萧敛撤回手,淡淡地说道。
今日叫她过来,也只是说说规矩,没想真让她侍奉。而且,他也只会在月殒之毒发作之时再来这小院。
盛时鸢松了口气,赶紧系好裙带,给他行了个礼。
她想逃开的心思太明显了,叹气也叹得明显,传进萧敛耳中,十分刺耳。他把药瓶丢给盛时鸢,翻身倒下,不再朝她看一眼。
盛时鸢捧着小瓶子,走得飞快,好像身后有猛兽在追。
听着慌里慌张的关门声,萧敛更不痛快了。当即就想把她给叫回来,可人刚坐起来,又觉得没这必要。顶多两个月,他便不会再踏进这宅子半步。
随她去。
院子一角的厢房。房间不大,陈设简陋,原本是奉茶丫头住的地方,现在给了盛时鸢。
她在榻上缩成一团,眼眶胀得生痛。姨娘走了,她以后真的没人疼了。
可她不能认输,不能软弱,两个妹妹只有她了。
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一觉睡天亮时才起来。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看到窗外泛白的光线,她吓得赶紧坐了起来。
“姑娘醒了。”门推开,两个婢女捧着衣裳进来了。
新的袄裙,袄裤,还有镶着狐狸皮毛的披风,毛茸茸的领子拱了一圈,看着就暖和。她是庶女,还真没穿过这么齐整的衣裳,这么好的料子。
“姑娘睡得可好?”婢女服侍她穿好衣服,又端来水盆给她梳洗。
没一会,饭菜也端了上来。
看着桌上的肉和鱼,盛时鸢心里又是一阵酸楚。可怜姨娘死前都没能好好吃上一顿,就那样当了饿死鬼。
眼看她眼角红了,婢女也不知道哪句话说错惹到了她,便不敢再开口。
盛时鸢捡清淡的菜吃了点,再拜托婢女跑腿去帮她买了布和针线。反正是闲着,她想做些鞋袜去卖钱,在这世上,还是得多攒点钱才行。
钱,才是能让人活下去的硬手段。
“姑娘,你绣得真好。”婢女端着茶水进来了,看到她的绣活,忍不住赞道。
“是好。”她抿唇笑笑,把绣了一半的小老虎举起来看。
“是给大人绣吗,大人属虎的。”婢女好奇地问道。
盛时鸢怔了一下,赶紧拿起剪子把线给拆了。她还是绣别的吧,仙鹤,梅树,都好。
管家拿着月银进来,正好听到二人的话,抬抬眼皮子,视线落到拆了一半的老虎上,放下例银,一言不发地走了。
别人的通房,一个月三、五十文不能再多。萧敛觉得拿她当了药引子,所以给了她一个月五两。
看着银子,盛时鸢脸又红了。她默默地把银子抓到手心,然后找了只小瓷坛过来,把银子放了进去。
“主子真宠姑娘,一个月有五两。”婢女眼睛都在放光,端茶倒水的手脚都麻利了几分。
给五两银就叫宠么?
盛时鸢苦笑,她要的好,是琴瑟和谐,不离不弃,相伴白头。
萧敛再富贵滔天,也成不了她的郎君。
幸好,她只是替玉娘一阵子。一个月到了,玉娘就算不回来,她也是要走的。
她埋头重新捋好绣线,小声问道:“主子还有些什么嗜好和禁忌,你一起告诉我吧。”
“主子不喝冷茶,夜里没有他的命令,不能进他的房间。房间不许点香,不许用红色。”婢女扳着手指,一一说给她听。
盛时鸢暗暗记下。要想过得顺利,少触他霉头比较好。
夜里,玉娘爹派人递了两封信进来。
一封细细列明了玉娘的生活习惯。她要与玉娘换回来,就得扮得像玉娘。另一封是二妹妹亲手写的,告诉她姨娘已经安葬了。
二妹妹的字很稚嫩,让盛时鸢不要太辛苦,要多吃饭。二妹妹在信末还写了一句:“我攒了半个芝麻饼,很香,等姐姐回来吃。”
最后一个字被水渍给泅开了,想来是二妹妹的眼泪吧。
小丫头这是怕她一去不回。
她找婢女要了笔墨,写了个字条,用油纸包了几块甜甜的点心,依然托办事的婆子送出去。
那婆子不太愿意,一个劲地嘀咕嘟囔,嫌玉娘一家事太多。盛时鸢心一横,拿了一两银子出来给婆子,婆子这才眉开颜笑地去递信了。
月色深深。
盛时鸢躺在榻上辗转反侧,脑子里跑马灯似的跑过好些事。她想起了第一次见萧敛的时候,他出征大胜归来,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穿亮锃锃的黑色盔甲,一把锁骨弓背在背上,威风凛凛。
她当时刚与秦归明互通心意,出去买绣线,准备给秦归明做衣裳。站在人群中,远远地看了萧敛一眼,转身就进了铺子。
谁能想到三年后,她竟然成了萧敛的帐中人。
她翻了个身,觉得心里堵得慌,刚坐起来,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她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地趴到窗子去看。
只见月光泠泠下,萧敛披着一身黑色披风,正大步过来。
他怎么又来了?
盛时鸢吓了一跳,赶紧关上窗子,想了想,把油灯也吹灭了。不管了,若他叫人奉茶,她只管装睡。
她真不是想白拿银子不干活,而是害怕榻上的他……
躺了没一会,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穿好衣服,出来。”
是萧敛。
盛时鸢喟叹一声,认命地起身穿衣。想了想,她俯到镜前,给自己抹了点桅子花油,再往眼角点了颗红色的泪痣。
玉娘眼下有痣,虽说点晚了一点,但她可以解释说之前用脂粉盖住了。她看过画像,玉娘和她容貌上有七八分相似,认真装扮一番,确实能以假乱真。不然,玉娘爹娘也不敢让她来冒名顶替。
开门出来,萧敛站在台阶下,身后是两个身形健硕的侍卫,身上穿的正是那年她见过的黑铁盔甲。
“随我出趟门。”萧敛的脸被暗光笼着,看不清情绪。
她福了福身,乖顺地走到了他身边。
“戴上。”萧敛从怀里拿出一方叠好的面纱,抛给她:“路上都是男子,自己当心。”
盛时鸢愣了一下。全是男子,这是何意?
她一向不爱多问,匆匆把面纱戴上,跟着萧敛往外走。
两个侍卫走在她的身后,跟得很紧。
门外还等了几个侍卫,都骑着马。她一眼就认出了萧敛的马,这是汗血宝马,万里挑一的纯品良驹。那两个侍卫也各自有马,她迷糊地看了看四周,这是让她牵马不成?
这时一阵踢踏声响了起来,有侍卫牵了匹小一点的马过来了。
“上马,”萧敛扫她一眼,拉着缰绳,利落地跨上马背。
上马?
她要骑马?
她不会啊。
盛时鸢犹豫了一会,拉住了缰绳,费力地往马上爬。马儿很温驯,但她实在是不会,笨拙地爬了好几下,始终没能爬上去。
“你不会?”萧敛的声音传了过来。冷冷的,很威严。
盛时鸢脑子里有根弦猛的绷紧。
萧敛挑玉娘过来,难道会骑马也是其中的一个要求?
“会,就是现在腿疼,抬不起来。”盛时鸢轻喃道。
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十多个高大的侍卫都看着别处,没一个朝她这边看过来的。
萧敛夹了夹马肚子,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
盛时鸢硬着头皮抬头看向他,小声说道:“不然主子换个人随行伺候吧。”
换个人?他要去十天半月,月殒毒发会不定时,说是七日,但说不定提前,又说不定推迟。所以,这时候他离不开盛时鸢。
“手。”萧敛朝她伸出了手。
她玲珑小巧地偎在马儿身边,面纱遮住了她的小脸,一双眼睛落了月光,越加显得素净清灵。
可惜他就是看不太清。
他的眼睛最近越加地模糊了,祁容临说月殒发作的过程就是这样,若是能解,最后眼睛就会恢复。若最后没解,那他的眼睛就彻底盲了。
“伸手。”见她没动,萧敛长眉微锁,催促了一声。
盛时鸢回过神,连忙把手递给他。
身子腾地一轻,被他给拉了起来,直接坐到了他的身前。
“介绍你来时,没说你这么娇气。”他滚烫的呼吸拂过了她的耳畔。
盛时鸢红着脸,没接他的话。
她不是娇气,她也是很能吃苦的人。只是她从来性子柔软,不是玉娘那般泼辣的姑娘。样子可以装,这泼辣她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装得像。
她思忖了好一会,揣摩着见过的泼辣女子,学着说了一句:“不娇气。”
萧敛的身子绷了一下,随即低沉地说道:“闭嘴。”
盛时鸢的脸更烫了,抿着唇,没敢再乱学。
她终是有不擅长的东西,得好好练一下才行。
很快,十多匹马就出了城。
盛时鸢没骑过马,虽然身后有人给她靠着,屁股和大腿还是磨得生痛。不安地挪了几下之后,萧敛抓着缰绳的手突然摸了过来,直接往她的裙子上捏了一把。
盛时鸢吓了一跳,刚软下的腰一下子又挺直了,整个人僵硬着一动不敢动。
“袄裤穿着了?”萧敛只摸了一把,便缩回手,低沉地问道。不穿袄裤,大腿会磨伤。
盛时鸢愣了一下才点头:“嗯。”
萧敛再没说话,一条胳膊揽紧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固定了一些,然后越骑越快。
过了足有两三个时辰,她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天终于亮了,马也停了下来。
“你在这里等着。”他一只手把她拎下马,扫了她一眼,打马纵跃,直接飞跨过了小溪。
盛时鸢眼前一花,跌坐在了地上。
她这身体真的很弱。自打家里出事以来,就在萧敛的别院里吃过几顿饱饭,整个人比月光还要轻,风一吹就能倒。
萧敛的马跃过小溪的时候,扭头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打马远去。
侍卫们也纷纷跟着他纵过小溪,没一会,她身边就只有风声在回响了。
她茫然地打量四周,眼前是一条蜿蜒的小溪,两边林木葱葱。
萧敛把她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周姑娘。”这时,一把冷漠的女声响了起来。
盛时鸢匆匆抬头看,只见身后站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一身蓝布衣裙,冷眼看着她。
玉娘姓周。
盛时鸢反应过来,立刻起身向女人行了个礼,“见过嬷嬷。”
“你以后就叫我越婶子,就在这儿好好呆着。”女人扫她几眼,带着她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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